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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芃羽 -【魔女瘋情話之二】借愛還魂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26 PM     標題: 芃羽 -【魔女瘋情話之二】借愛還魂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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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她的冷淡直把週遭雄性動物嚇跑  
偏偏吸引了一腳已踏進棺材的睡美男  
聽聞她無禮且可笑的要求她不禁傻眼  
即使他是讓她打三個噴嚏的命定對像!  
原打算用自己未知的魔力幫他渡過此次難關  
不意藏在心底深處的狂熱早已被他挑起  
深深為這個俏皮沉斂兼具的男人傾心  
為了讓他困在軀殼內十二年的靈魂獲得自由  
她不惜任何代價,包括付出寶貴性命……  
為了破除巫咒他打定主意死纏著她  
尤其在知道夜家女子獨特的尋夫方式後  
更加確定她是他甦醒的唯一關鍵  
憑他以前的風流紀錄還怕搞不定她!  
他早就看出她迥異於冷漠外表的熱情心緒  
也一反常態的對她興起了強烈的獨佔欲  
只是沒想到她可以為了愛無怨尤的犧牲自己  
這讓從不知真愛為何物的他大受震撼  
同時明瞭他的這條命今生只屬於她……

【出版日期】 2000年10月00日
【出版社名稱】 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 珍愛J1791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27 PM

第一章   


  哈啾!

  夜芙蓉無端端地打了個噴嚏,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滑落到鼻尖,她身子一僵,連忙扶好鏡框,瞪大眼睛,盯著面前向在病床上俊逸纖瘦卻蒼白的男人,向來清朗的眉頭不由得一皺。

  不會吧!

  這人已有一隻腳踏進棺材了,不可能會是她的對象的!

  除非她命中注定當寡婦……

  她有當寡婦的衰運嗎?

  不,她有預感,她夜芙蓉有可能終身不嫁,就是不可能當寡婦。

  而且夜家的女人也從沒有年紀輕輕就當寡婦的先例。

  當然也不可能由她開先例。

  所以,這個噴嚏一定正如妹妹玫瑰說的,鼻子過敏!

  對,沒錯,就是這樣。

  換了個新的工作地點,鼻子難免不太能適應。

  揉了揉鼻子,她抿緊了嘴,繼續冷靜地檢查病人的腦波反應,不過仍下意識地跨出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管噴嚏有沒有意義,她還是不太敢輕忽夜家女人特有的魔力——

  以打噴嚏找丈夫的魔力!

  這個神奇的魔法已是夜家的傳統了,至今,所有的夜家魔女都是靠這種方式找到對象,沒有人例外。

  夜芙蓉當然也不認為自己會破例,只是,在找到自己的男人之前,即使是鼻子過敏,也不能隨便亂打噴嚏。

  調勻了呼吸,恢復了鎮定,她熟練地翻開病人的眼皮,觀察著他的瞳孔,順便看了這位正毫無意識地接受她診斷的男人一眼,心中漸漸燃起疑竇。

  再次翻開病歷,她照舊被裡頭每個欄位中的「不詳」惹得有點不悅。

  她不知道這間私人醫療中心是不是都是這類的病患,不然怎麼會一開始就交派給她一個棘手的病人。

  儀器上螢幕所顯示的指數仍然維持原樣,十二年前被送進這家私人醫療中心之後就從未醒來,身份不詳,年齡不明,這個神秘男人的一切都成謎,更詭異的是中心內的許多醫生竟連他昏迷的原因也都查不出來,因為他腦波正常,全身無病,就是毫無症兆地昏迷不醒……

  很奇怪的一個病患,但千萬別小看了這號人物,這麼一個不省人事的男人可是這家醫療中心內女性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哩!

  這是夜芙蓉剛應聘到這裡時就聽說了,這裡的女人私下都叫他「睡美男」,都說他的樣子根本就像睡著了一樣,完全不像個病患。

  看著那張安逸英俊的臉龐,濃密的黑髮因昏睡而不斷地長長,他的樣子就如同個誤觸魔法而沉睡的王子,引發了女人心中的母性與愛慕。

  她非常瞭解護士們搶著照顧他的原因,一個像洋娃娃般不反抗又不會使壞的帥哥,女人們誰不愛?

  哼,他倒好命,即使躺平了也不輸給那些活生生的男人們,當真要教外頭那些活蹦亂跳的男人們嫉妒死了。

  她啐笑一聲,輕輕刮了一下他的臉頰,搖搖頭,把病歷合起,探下身將線路末端的貼片毫不溫柔地從他的額頭撕下,收進消毒盒中。

  房內的溫度驟降,男人的睫毛在這時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空氣中有分子互相撞擊,一股看不見的靈氣瞬間從男人身體發出。

  夜芙蓉收拾儀器的手頓了一下,因為覺得冷,下意識搓了搓手臂。

  就在這時,一聲極細微又沙啞的男性聲音飄進了她的耳裡。

  救我……救救我……

  她一驚,抬頭環顧四周,然而房裡只有她和這個昏迷的病患,哪來的聲音呢?

  正驚疑間,一個護士推著點滴瓶走進病房,笑著對她說:「夜醫師,你不是要下班了嗎?這裡讓我來吧……」

  「好,Miss陳,麻煩你把這儀器收好,我已幫他檢測完了。」她朝那護士點點頭,繼而又問道:「Miss陳,你進來時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沒有啊!怎麼了?」Miss陳叫陳麗雪,是看護這個無名病患的專屬護士。

  「沒什麼。」夜芙蓉心想,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

  「嘿,我們的睡美男今天怎麼樣啊?」陳麗雪一進門心思就全放在睡美男身上了,因此也沒去理會她的問題。

  「還是一樣。」這個男人的魅力可真不小啊,即使昏迷了,還能把中心裡這些情竇初開的女孩們迷得團團轉,夜芙蓉在心中感慨著。

  「唉!真的好想看看他醒來的樣子……可是我來五年了,他都一直在睡,好像睡覺是件多甜美的事似的,眼皮就是不睜開。」陳麗雪探向前,惋惜地觀賞著男人迷人的臉龐。

  「也許他在等著公主來吻醒他吧!」她帶著嘲弄的口氣說。

  睡美男!虧這群女孩想得出來這個名詞!

  「哎,夜醫師,告訴你哦,真的有人試過耶!」陳麗雪忽然壓低聲音偷笑道。

  「試什麼?」她一呆。

  「吻他啊!我曾看過中心裡的幾個女生偷吻過他,看看他有沒有反應……」

  「老天!你們也真是太誇張了吧?」她啞然失笑,當真被這群女孩子打敗。

  那些外國的童話故事對女生的影響力還真是無遠弗屆啊!

  「我可沒有做哦!」陳麗雪臉紅地澄清。

  「我相信你一定也很想這麼做。」她促狹地看著她。

  「呃……我只敢想,不敢做……哎哎,你看看他,誰要他長得這麼俊?而且昏迷了十二年肌肉也都沒有萎縮,活像隨時就要轉醒下床一樣……」陳麗雪輕輕掐了掐他仍保有彈性的手臂。

  「嘿,的確保養得很好,中心有安排人員在幫他按摩復健是嗎?」夜芙蓉一開始就覺得很好奇,這人若來歷不明,院方怎麼會願意花餞讓他一直住在這間特別病房中,並給他特別的照顧?甚至,只讓固定幾個醫護人員看顧他?

  「當然有!」

  「他到底是誰,這麼備受禮遇?」

  「原來沒人告訴你啊?」陳麗雪瞪大眼睛,繼而靠向她,低聲道:「其實這間醫療中心專門收容這些奇特病症的病患,基本上他們的來歷都保密,不僅我們不知道,甚至連林勝安主任都不曉得。」

  「哦?」她沒想到朋友介紹她來的這個地方會這麼複雜。

  「來這裡工作的人早就學會什麼都不問,反正待遇高就好了,知道太多對自己也沒好處。」陳麗雪倒想得開。

  「原來如此……」她有點擔心自己跳槽到這裡是項不智之舉。太過神秘的地方總是隱藏著麻煩。

  「是啊,像我乖乖地做了五年,待遇是以前的兩倍,工作又輕鬆,何樂不為?」陳麗雪撇了撇嘴。

  夜芙蓉怔了怔,也許她真的想得大多了。像陳麗雪這樣,心情似乎會輕鬆一點。

  「那麼,這裡的病患都沒人會來探病嗎?」她又問。

  「當然,不是我愛說,被送到這裡的病人都有問題,每個人都神秘兮兮的,尤其是這個睡美男,好像個瘟神一樣,沒半個人來探望,真可憐呢!」

  陳麗雪同情地摸了摸男人的手臂。

  「他怎麼會可憐?眾女包圍著,艷福還不淺呢!」她戲謔地取笑著。

  「哎……」陳麗雪臉又紅了。

  「好了,我只希望他別在我主治的期間內掛掉就好,那樣我可麻煩了。」她淡淡地說著,轉過身,將病歷放在儀器上,準備下班。

  正因為討厭上一家大醫院院內醫生的勾心鬥角與滿天飛的人事及男女八卦,她才會更換工作地點,所以,這些和本身無關的事她盡量不浪費精神去探討研究。

  在這裡也許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糟,她正好能清靜地當她的醫生,過她的日子。

  陳麗雪趁著換點滴的空檔偷偷盯著夜芙蓉纖麗的背影,想起了她初進醫療中心時所引發的騷動。

  在醫界,大概很少有像她這麼美貌出眾又年輕的女醫生了,氣質清雅,風度大方,有著模特兒般姣好細緻的容貌和修長勻稱的體態,即使長髮總是整齊地束在腦後,並且老是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然清麗明亮的五官仍然教中心的男性成員們為之驚艷!

  只是,驚艷歸驚艷,中心的那些男醫生和男復健師們在她面前可從來不敢造次,主要的原因正是她的「冷淡」。

  真的,從沒看過像她這麼冷漠的美女,不怒自威的眉宇總是透著冰霜,一副凜不可犯的樣子,直把許多心儀她的追求者嚇跑,只敢將喜歡硬生生壓下,提都不敢提。

  她冷靜、沉穩又淡漠的個性就像結了冰的水池,誰也別想激起一絲絲漣漪……

  用句最簡單明瞭的形容詞,她就像一朵開在寒冷高山上的奇花,想摘下她就得冒著被凍斃的危險,偏偏這年頭的男人都怕死,所以她到中心上班不過兩周,那些蒼蠅們就已自動消失。

  不過,經陳麗雪和她接觸的心得,夜芙蓉並不是個難以親近的人,只要她多笑一笑,相信就能為她的魅力加分,可惜她卻一點都不在乎別人對她的敬畏與疏離,反而像是有點喜歡,甚至享受自己營造出來的孤僻空間呢!

  真是個怪異的女子!

  「夜醫師,你對男人真的連一點點的好感都沒有嗎?」陳麗雪想著想著突然壯起膽問。

  「什麼意思?」夜芙蓉定住了腳,回頭問。

  「沒什麼啦,只是……只是中心裡有人在傳說你是同性戀,我怎樣都不信!」陳麗雪被她冰冷清亮的眼瞳盯得有點侷促。

  護士們都在談論夜芙蓉的冷漠無慾,到後來竟有人說她也許是女同性戀……

  「也許我就是呢,Miss陳。」一陣啞然失笑之後,夜芙蓉故意調侃她,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陳麗雪一呆,還沒從她美得令人窒息的笑容中回過神來,就眼睜睜地看她飄然離去,獨自錯愕。

  「喂,睡美男,你想夜醫師真會是個同性戀嗎?」她傻愣愣地轉頭問著床上的男人。

  當然,男人沒給她答案。

  但他的身體浮現了一團淡淡的白影,如煙霧般,悄悄飛出了病房……

  無聲無息。

  陳麗雪什麼也沒看見。



  下午還陽光熾烈,孰料傍晚卻下起了滂沱大雨,夜芙蓉站在她的辦公室盯著窗外,憂心地拿出手機打回家中,確定家裡那兩個妹妹是否一切安好。

  老二玫瑰人在美國,不勞她費心,但老三茉莉和老四海棠可還都是她的責任,她這個大姐不能不多費點神關照她們。

  「海棠回來了嗎?茉莉。」電話通了,她照例先問起老四,最擔心老是遲歸的海棠會遇上這場雨。

  「還沒,她說她要去圖書館找一本什麼有關『黑咒語』的書……」夜茉莉歎口氣,對家中這位腦筋不知轉了幾個彎的小妹實在沒轍。

  「又來了,她就不能把心思好好放在書本上嗎?」夜芙蓉頭痛地輕斥。

  「她不喜歡讀書,芙蓉,書本上的東西對她來說太無聊了。」

  「不喜歡讀書?不讀書她還能幹嘛?一個才十六歲的小鬼,成日不是抱著水晶球就是對著掃帚說話,像話嗎?真想把她一個人丟到國外去,眼不見為淨!」夜芙蓉揉著眉心。搞不懂為何她得代替在國外玩得樂不思蜀的爸媽為海棠操心。

  「你放心把她一個人丟在國外?」

  「不……那樣太冒險了,盯著她她就已經這麼另類了,要是再放牛吃草,恐怕她真會騎著掃把在空飛來飛去把外國人全嚇死。」她太瞭解海棠想當巫女的「雄心壯志」了。

  「就是啊,還是把她留在我們看得到的地方,直到替代我們看管她的人出現再說。」夜茉莉建議。

  「沒錯。」

  「你放心吧,這點雨對海棠那鬼靈精來說不算什麼的,倒是你今天值夜班,小心點。」夜茉莉又道。

  「小心什麼?躺在這裡的不是有病就是快掛了的人,沒什麼好怕的。」她摘下眼鏡,拉下綰住頭髮的髮夾,攏了攏那頭不輕易在人前披散開來的直亮長髮,臉上難得露出了放鬆的柔媚表情。

  「小心帥哥啊!換了新的工作地點,難道那裡沒有男人能讓你打噴嚏的嗎?」夜茉莉溫柔的笑聲中全是戲謔。

  夜家的女人從以前就承襲了祖光的超能力,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那超能力早已淡化成為小小的魔法,一種靠打噴嚏確定未來對象的魔法!

  只要對哪個男人打三次噴嚏,不用懷疑,那另人必定是夜家的準女婿。

  然而,今年秋天就要滿三十歲的芙蓉卻沒有一點點紅鸞星動的樣子,她看在眼裡,不得不為她著急。

  「有啊!是有個男人讓我打了一個噴嚏,不過他已經昏迷了十二年了。」夜芙蓉自嘲地揚了揚上唇。

  「是嗎?那真是太不幸了……」夜茉莉微詫。

  「可不是?」

  「或者他會因為你的噴嚏而醒來……」

  「我的噴嚏如果那麼有用就不必當醫生了,茉莉,上電視表演算了。」她微翻了下白眼。

  「對哦,太不羅曼蒂克了!搞不好還會傳染。」夜茉莉噗哧一笑。

  「根本就是太離譜了!我只是鼻子一時癢了才會打噴嚏的。」她沒好氣地說。

  「你忘了?玫瑰當初遇見她老公時也是這麼說的哦!」夜苿莉拿老二玫瑰的事來取笑她。

  「別把我和那花癡一併談論,我才不會像她那麼盲目。」她輕啐道。

  「在愛情中,誰不盲目呢?」

  「我。」她自信十足地說。

  「芙蓉,這種話可不能亂講哦!我們夜家的女人都流有瘋狂的血液呢……」夜茉莉警告她。

  可能是魔力作祟,夜家的每一個女人談起戀愛來都帶點瘋勁,狂野、熱情、不顧一切……她依稀記得母親如此,外婆也如此,連從小對這法力嗤之以鼻的夜攻瑰都如此,好像不這麼轟轟烈烈就不算是愛情。

  「我相信我能克制得了這份家傳的『瘋狂』!」夜芙蓉自豪地揚起頭。

  原以為夜家的女人至今所擁有的魔法不過是靠噴嚏找丈夫的彫蟲小技而已,可是,夜芙蓉卻發現,她們四姐妹似乎不只如此。

  她是姐妹中第一個發現自己潛藏魔力的人,小時候,她老是聽見一般人聽不見的聲音,那些來自靈異世界的聲音經常困擾著她,幸而那些聲音後來便自然消失了。

  她正慶幸自己變得平凡,不料,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讓她赫然發覺自己有著更驚人的力量!

  七歲那年,她被最要好的朋友的玩笑激怒,一氣之下便脫口詛咒對方摔斷腿,沒想到那無心的詛咒立刻在她眼前應了驗,好友從樓梯上跌了下去,那一瞬間,她全身的毛孔彷彿全部結凍,思緒隨著好友慘烈的哭喊聲跌入了萬丈深淵……

  從那時起,她變得痛恨自己的特別,甚至對家族的魔法起了反感,於是,她開始學會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與他人保持適當距離,孤立自己,也孤立家傳的魔力,免得傷人又傷己。

  這是失去一個好友的友誼所換來的領悟,她因此懂得自製收斂,喜怒哀樂不再隨意流露,凡事必定先衡量後果才會行動,也知道衝動之下所要付出的代價通常是加倍的,所以,自我克制已成了她的習慣,不論是在處理事務的態度上,還是感情上。

  她可以接受用打噴嚏來確定對象,但她不要像夜家每一個女人一樣老是陷入被感情支配的漩渦中,為愛癡狂。

  「芙蓉,這樣壓抑自己……你不累嗎?」夜茉莉倏地問。

  「我沒有壓抑什麼啊!我只是不想太隨性……」她為自己的原則解釋。夜家的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隨性了。

  「偶爾隨性一下不好嗎?看你老是這麼嚴厲地要求自己,我們都覺得你太辛苦了。」夜茉莉柔聲道。

  「我不覺得辛苦,茉莉,我喜歡生活在自己能掌控的環境下,不希望有太多的突發狀況來干擾我的生活。」

  「是嗎?好吧,只要你喜歡就好。」夜茉莉忽然想起老四海棠說過大姐是家裡EQ最差的人。也許,又被那小鬼矇對了。

  「好了,我要去吃晚餐了,今晚我值夜班,你和海棠早點鎖門上床。」夜芙蓉始終擺脫不了大姐的角色與責任。

  「知道了。」

  切斷電話,夜芙蓉對著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發了片刻的呆。

  她已經三十歲了,小時候蠢動的魔法似乎也已從體內消褪,如今的她就像她自己所期盼成為的樣子,只是個平凡的女醫生,一個工作穩定又生活無虞的女人。

  但為何她仍然不快樂?

  這樣一成不變的日子似乎少了點什麼東西,她說不上來這份失落感是什麼,也許毫無慾望的生命是乏味了點,不過這不正是她要的嗎?

  茫然地歎了一口氣,她紮起頭髮,戴上眼鏡,走出她的辦公室,往餐廳方向踱去。

  這家私人醫療中心位於陽明山後山,佔地頗大,兩層的樓房蓋得像是國外的五星級度假飯店,正因為地處偏僻,所以供應三餐,廚師的手藝極好,一點都不輸給大餐廳的萊色。

  忙了一天,她飢腸轆轆,正大步往右棟的餐廳走去,忽然,耳中又傳來那陣低沉縹緲的細語——

  救我……

  快救我……

  那聲音殷殷切切地呼喊著,彷彿在催促著她往叫聲的源頭奔去。

  她渾身一顫,不自覺地跟著聲音往回走。

  隨著那詭譎的聲音,左轉,一步步走向通道底家那間睡美男的病房。

  就是這裡!

  她確信聲音是從裡頭傳出來的,就和那天她在裡頭聽見的一樣!

  盯著房門,她的心陡地急跳起來,那消失已久的能力,為何在此刻再度出現?

  鼓起勇氣,她握住門把,輕輕旋開了門,那陣求救聲立刻停止,她從門縫中看著平躺在床上的男人,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是他在呼喚她嗎?

  被困在身體裡的靈魂在掙扎嗎?

  但他為何向她求救?她什麼也幫不了忙啊!她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我救不了你……別再吵我了……」她頭抵著門板,低聲呢喃,搖搖頭。

  這時,病房裡的燈突然滅了,一道冷氣從裡頭散出,她微怔,將門用力一推,就著走廊的借用燈光,赫然發現房裡的角落有個人影!

  「你是誰?」她驚疑不定地瞪大眼睛,揚聲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那人影聞聲轉頭,靜靜地看著她。

  燈又自行亮了。

  夜芙蓉詫異極了,對方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漂亮男孩,個子頎長高挑,一張清俊乾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獨渾身散發出超齡的沉鬱,與那雙隱隱跳動著火光的眸子互相呼應著。

  他的氣質相當獨特,只是,太過纖瘦蒼白了些。

  「你……認識這位病人?」她放了心,走進房內,試探地又問。

  「嘿……」很沉很沉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聽來像來自遙遠的地方。

  「你是他的家人?」她又問。

  「他沒有家人!」男孩冷冷地說。

  「沒有家人?」她愣了愣。「那你是他的什麼人?」

  「我是他的什麼人?呵呵呵……這我就不清楚了……」他突然笑了,僵硬的表情頓時鮮活起來,

  只是,那笑容似乎遠帶著點令人費解的嘲諷。

  「你不清楚?」她蹙了蹙眉,總覺得這男孩有點古怪,來得無聲無息,像個陰魂似的。

  「是啊……我和他說熟不熟,說不熟又很熟……」他說得模稜兩可,語意不清。

  「什麼意思?」她臉色一斂,這另孩該不會是來鬧場的吧?

  「沒什麼,我只是來看看他而已,別緊張,夜醫師。」他低頭睥睨著她,目光掃過她隱藏在眼鏡後方的美麗五官,想起了她的資料。

  夜芙蓉,名字和人一樣吸引人,是新聘的腦神經外科醫生,這個女人,也許能夠幫他……

  他邊思忖邊審現著她,嘴角逐漸上揚。

  「你認識我?」她微驚。

  「當然,你不是他的主治醫師嗎?」他指指病床上的男人。

  「但我沒見過你。」

  「我其實常來這裡,只是你沒遇到我而已。」

  「你常來?」她不懂,如果他常來,她為何不曾見過他?

  「是啊?經常來……」他詭笑著,沿著病床繞一圈,審視著床上男人的氣色。「如果不常來,萬一他被其他女人的口水淹死怎麼辦?」

  口水淹死?他是指睡美男被偷吻的事?

  「連這種事你也知道……你到底是誰?」她一凜,敢肯定這人和睡美男絕對有關係。

  「這麼想知道我是誰?夜醫師,你並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漠然嘛!你不是不太想管別人的閒事嗎?」他慢慢走近她,嘴角噙著諷笑。

  這個冷冰冰的美女,得讓她融化才更有味……

  她後退一步,不知怎地,總覺得這男孩表現出來的氣勢與思維完全超乎他的年紀。

  更詭異的是,他好像還知道很多醫療中心裡發生的事……

  「夠了,別耍著大人玩,我只是要確知陌生人的來歷,你不說我也不勉強。」她伸手阻止他的進逼,臉色一沉。

  「大人?呵呵呵……你以為年紀是一個人成熟度的指標嗎?那可不見得哦!有人活到三十歲了,卻還幼稚得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呢!」他意有所指地譏諷完,便飛快抓住她的手,但這一抓卻讓他大感驚異,他臉色一變,像要確定什麼似的,倏地將她一扯,帶進懷中,緊緊抱住。

  「你幹什麼——哈啾!」她被他的話及逾矩的動作惹得大怒,正想推開他,忽地一個噴嚏冷不防地打了出來,把她驚得幾乎跌落下巴,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瞅著他,無法動彈。

  又一個噴嚏!

  上一次是昏迷不醒的睡美男,而這次的對象居然是個比自己小了十多歲的小毛頭?

  老天!她的鼻子果然有問題!

  絕對有間題!

  「怎麼?對男人的擁抱過敏?」男孩眉頭挑得好高,一臉興味。

  「你……」她心一凜,一時不知該如何去解釋這個突如其來的噴嚏是否意謂著什麼。

  「真是有意思,我可以抱你……」乘機將她圈在雙臂間,他喃喃地冒出一句奇特的話。

  「放手!你……你到底是誰?」她掙開他的手,怒聲質問。

  「我叫唐堯,夜醫師,請好好記住我的名字……」他笑吟吟地盯著她黑中帶琥珀色的瞳眸。

  「我為什麼要記住你的名字?」她又後退一步。

  「因為……你和我的關係將會密不可分,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關於這個睡美男的故事,有興趣,明天晚上下了班不妨留下來……」

  「不用了,我不想探索病患的隱私。」她直覺地告訴自己別和這男孩太接近,他渾身充滿了太多神秘與未知,那正是她最不想去碰觸的範疇。

  「真的不想知道?如果我告訴你是我把他害成這樣的,你也漠不關心?」他靠在窗邊,雙手往後撐在窗台上,俊俏的臉堆滿了挑戰。

  「你說什麼?」她驚呼。

  「我說……他會變成這樣,我要負大半的責任呢!」

  「別隨便開玩笑!」她怒道。

  「你不信?這可是我第一次向別人告解哩!」

  「是嗎?那請問你是用什麼方法讓他變成這樣的,毫無原因地昏迷了十二年?」她才不相信他有那份能耐!

  「我只說他會變這樣是我害的,沒說是我弄的。」他滑頭地道。

  「哦,是這樣啊,那麼你又是如何害他的呢?」她冷冷地瞥他一眼,壓根認定他只是在胡謅。

  「啊……你還是不相信……」他看出她的想法。

  「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想,你一定是這中心裡的病患,耳聞不少這位病人的事,才會跑來這裡瞎鬧……」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你認為我在胡鬧?」

  「不是嗎?唐小弟弟。」她端出大姐姐的架子,冷笑。

  聽見她譏誚的稱呼,他臉色微變,猝然大步走向她。

  「你想幹什麼?」她駭異地往後退。

  他一把攫住她的肩,將她拉到胸前,臉龐揍近她,陰鷙地道:「你就會知道,把我當『小弟弟』是件非常嚴重的錯誤,夜芙蓉。」

  她震驚於他直呼她的名字,正詫愕間,雙唇就被一團冰冷封住!

  好冷的唇!

  好冷的吻!

  她腦中一片空白,忘了要推拒,忘了自己身在何方,這一瞬間,她耳中又爆出一聲聲疾呼——

  救我!

  救救我!

  她猛地一震,從一陣哆嗦中醒來,這才驚覺唐堯對她做了什麼!

  「你……放手!你……」狼狽地掙脫他的雙臂,她氣急敗壞地閃到一旁。

  老天!她竟被個男孩給強吻了?

  「果然……你就是我在等待的女人……就是你!」他眼瞳發亮,笑得有如得到什麼寶物。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要是你再這麼放肆,我會叫人把你攆走!」她愈想愈氣,沒料到會栽在一個小男生手中。

  「我需要你,夜芙蓉,我需要你的……『魔力』!」他朝她伸出手。

  「什麼?」她驚詫極了。他……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事?

  「你擁有我需要的力量……只有你能救他……你得幫我救他!」他向她走來。

  「不!」驚惶地退到門口。「我沒有魔力!別過來……」

  「有,你有,就是你!快幫我……芙蓉……」他愈走愈近。

  「不!不……老天,你一定是個瘋子!」她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逃得像只好不容易從陷阱中脫困的獵物。

  芙蓉……救我……

  芙蓉……

  背後傳來若有似無的呼喚,她摀住耳朵,拚命往前狂奔。

  突然,她在轉角處撞上了一堵肉牆,不禁驚聲尖叫。

  「啊——」

  「夜醫師?你怎麼了?」來人扶住她,安撫道。

  她抬起頭,認出眼前的男人是醫療中心主任林勝安,這才定下魂來。

  「林主任……有個奇怪的人在那間特別病房……」她喘著氣道。

  林勝安第一次瞧見夜芙蓉失去冷靜的模樣,有些詫異,又有些新奇。

  「真的?我去看看。」林勝安表情微變,眉頭一下子鎖緊。

  她立在轉角處看著林勝安走向睡美男的病房,但他打開房門探了探,卻向她搖搖頭,表示沒見到任何人。

  「沒有?」她匪夷所思,另一頭並沒有出口,唐堯怎麼離開的?

  林勝安走回她身邊,好奇地問,「你看到誰了?」

  「我……」她啞口無言,唐堯是誰她根本不知道。

  「不會是眼花吧?那個睡美男在這房裡睡了十二年了,除了護士,我可從沒看過有誰去看過他。」林勝安笑了笑。

  「是嗎?」她乾笑一聲,心中的忐忑卻不曾稍減。

  唐堯怎麼會知道她擁有魔力的事?他怎麼會知道,一想到這點,她就平靜不了。

  「好些了嗎?要不要我陪你下樓?」林勝安輕拍她的背,柔聲問。

  「不用了……謝謝你。」她恢復了原有自恃鎮定的模樣,移開一步,與他保持適當距離。

  「醫院裡常有些怪事,但別自己嚇壞自己。」他對她的排拒不以為意,只是奇怪什麼事讓這朵冷艷出名的芙蓉花慌成這樣。

  「我明白,謝謝。」她道完謝,迅速地搭電梯下樓,空空的肚子早已被驚惶填滿不餓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28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36 PM 編輯

第二章   


  失眠了一夜,翌日,夜芙蓉私下向醫療中心的人打聽,又上電腦查詢住院病患的照片,並沒唐堯這個人,如此一來,她對他只是個胡鬧的病患的揣測就不成立 了。

  那麼,他究竟是什麼人?既能在中心裡自由出人,又對許多小事瞭如指掌?

  此外,若他經常來探視睡美男,為何沒聽陳麗雪提起過?

  一夕之間,她平靜的日子頓起波瀾,她無法對昨夜的事釋懷,不只因為唐堯可疑的行徑,更因那聲聲焦灼無助的呼救……是睡美男在喊她嗎?

  是他嗎?

  他想控訴什麼?

  他和那個叫唐堯的男孩又有什麼關聯?

  她皺起眉頭,煩亂地關上電腦,按了按太陽穴,如果她夠理智的話,最好別再深入追究下去,她敏銳的直覺已開始警戒,要她小心。

  但是,為何她一直有種想要找出答案的衝動呢?

  尤其是在見過唐堯之後,她那份被藏在深處的好奇心就像脫韁的野馬般到處衝撞著,再也難以駕馭。

  她是怎麼了?

  是因為睡美男和唐堯都讓她打了噴嚏才讓她失去冷靜嗎?還是她已厭倦了平淡而無味的日子,想找點刺激的事情做做?

  她該不該向這份太過危險的好奇降服?還是繼續依循她的原則漠然以對?

  徹夜未眠的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紛亂,但在這樣的紛亂中,她竟發現自己潛意識中有著一絲難以解釋的興奮,好像……好像生命中又有了新的目標一樣,使她的心悄悄地雀躍著……

  多年來的良好自制力正面臨著挑戰,她盯著一片黑漆漆螢幕中自己的影像,無端端想起唐堯那個冰冷的吻,以及超乎她意料的強勁臂力,無波無痕的心竟揚起了輕顫。

  一個十多歲的小鬼的吻居然能亂了她的方寸,顯然她的修為還不夠。

  抓起鑰匙,她一路生著自己悶氣開車回到家中,將車停在車庫,走進客廳,疲憊地癱在沙發上,任頭髮披散在椅背上,對自己昨晚太過慌張的表現既懊惱又憤怒。

  「芙蓉,你回來啦?」夜茉莉抱著一堆雜誌從二樓走下來,見到她,笑吟吟地招呼。

  「嗯。」她懶懶地應了一聲。「海棠上學了嗎?」

  「是啊……怎麼,很累嗎?」夜茉莉將雜誌放在桌上,挨著她身邊坐下,白淨細柔的臉上全是關懷之色。

  「有點……」

  「發生了什麼事?」夜茉莉眼尖地看出她心中有事。

  她睜開眼,本想說出昨夜的事,但隨即又作罷。

  「沒什麼……」她擠出一個微笑,摸了摸夜茉莉白皙剔透的臉頰,轉移了話題。「你在忙什麼?頭髮盤成這樣!」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夜家的女人全留著長髮,雖然有時會覺得煩雜,可是從沒想過要剪掉,頂多紮起來罷了。玫瑰就開過玩笑,要是她們四姐妹一起披頭散髮地拿著一把掃帚出門,不用化妝就會被人當成女巫!

  四人中,尤以茉莉的長髮最美,她髮長及腰,烏溜溜得像黑緞做成的瀑布,柔亮得讓人好想伸手去攏,不過現在她卻把長髮用兩、三枝鉛筆攪成幾個髻盤著,那模樣活像個丫鬟似的。

  只是,夜茉莉就算紛丫鬟也會是個柔美秀麗的俏丫鬟,甜美溫雅的她是家中的制衡器,正因為有茉莉在,沉冷的她、熱情的玫瑰及古靈精怪的海棠,三個個性全然不同的人才能相處得相安無事。

  「我在忙啊!搜集了一堆報章雜誌,想把它們整理整理,有些沒用的就丟到回收桶去……」夜茉莉笑了笑,拍拍她的嗜好所造成的廢物。

  「你就是太愛搜集些有的沒有的東西了!看看,連這種三流八卦雜誌你也留著!」她拿起一本專門揭露名人影星秘事的小道雜誌,真搞不懂老三小腦袋瓜子裡在想些什麼,這些東西和她畫插圖有什麼關係呢?

  「哎,這有的寫些奇奇怪怪的事,很有意思耶!」夜茉莉笑瞇瞇地說。

  「那全是謠傳。」

  「根據媒體研究,所謂的『謠傳』,可信度達七成!」

  「哦?那又怎樣?就算有可信度,這些消息也不過是垃圾。」她不屑地將雜誌丟回桌上。

  「才不是垃圾呢!你忘了,上回全靠這些雜誌才救了玫瑰啊!」夜茉莉得意地揚起下巴。

  「那也是瞎貓碰耗子,運氣。」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就愛看這些……這裡頭有不少帥哥美女,他們的秘史多得可以出書了……」夜茉莉隨便翻一頁,怡然地看著裡頭一張帥哥的照片,又道:「你看看,隨手一翻就有養眼照片可看,這男孩好俊,才十七歲就當上總裁真不簡單……」

  夜芙蓉遠遠地瞄了一眼,不感興趣地哼道:「那是他生對了地方,榮華富貴全是不勞而獲……」

  「的確,這唐氏財團在台灣雖沒有什麼名氣,可是他們在海外的投資就多得嚇人,有人稍微算了一下他們的資產,幾乎可達好幾干億……美元!」

  「姓唐?」夜芙蓉心思一動,怎麼這兩天老是聽見「唐」這個姓?

  「是啊,這個叫唐堯的男孩……啊!」夜茉莉才念出這個人名,雜誌就被夜芙蓉刷地搶了過去。

  「老天……」夜芙蓉瞪大眼睛,看著雜誌上那張照片,一顆心陡地跳到喉嚨。

  俊眉飛揚,黑瞳如星,照片裡帶著高深莫測笑容面對鏡頭的帥氣男孩不正是醫院裡那個人……

  唐堯!

  就是他!

  她昨晚見到的就是他!

  「怎麼了?芙蓉。」夜茉茉問道。

  「茉莉,我昨晚遇見這男孩了……」她驚瞠不已。

  「你遇到他?不可能吧!這是很久以前的雜誌了耶!算算年紀,他也該有三十歲了,你怎麼可能遇見他?」夜茉莉眨眨大眼,不明白大姐是不是眼花了。

  「他……三十歲?」她因過度的震驚,手中的雜誌因而掉落。

  如果唐堯已經三十歲了……那她昨晚見到的又是誰?

  「這個唐家少爺十七歲繼承家業,成為總裁,十八歲時卻跑到美國去組一個什麼巫術研究中心,  專門研究各種巫法,曾經上cNN電視接受訪問呢!只是後 來突然失蹤,人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有的雜誌還報導說他病了,也有人說他被人綁架……總之,這件事十二年前在國內還鬧得蠻大的哦!」

  夜茉莉把從雜誌上看來的資料解說一遍。

  「十二年前?」一個模糊的意像在她腦中閃逝,她一怔,卻抓不住那份頭緒。

  「嗯,我倒認為他可能被陷害了……那種大家族,想必又是一則勾心鬥角的激烈故事。」夜茉莉幻想著豪門家族的恩恩怨怨,總覺得看這些事能讓人警惕與知足。

  夜芙蓉聽了她的話,心思更為凌亂,如果照雜誌上所言,唐堯是獨生子,那麼那個自稱唐堯的人就不可能是唐堯的弟弟或親人了?

  可昨晚的人明明是雜誌上這個男孩啊!

  一大堆無解的問題加上一夜失眠,她頓時覺得頭痛欲裂,腦部一陣暈眩,天地不停地旋轉。

  可惡!這些事完全與她無關,為什麼會突然間成了她最大的負擔?她平靜的日子跑哪兒去了?

  見她撫著兩鬢,臉色蒼白地晃了晃,夜茉莉詫異地道:「芙蓉,你怎麼了?臉色好差……」

  「可能昨晚值大夜……我有點不舒服,想躺一下……」她慢慢站起,深深呼吸一口氣,以平緩波濤翻騰的情緒。

  「你太累了!我扶你上樓。」夜茉莉擔憂地攙著她,一步步上了二樓,進到她的房內。

  換上睡衣,她癱軟地躺在床上,閉起眼睛,恨不能把腦子裡轉來轉去的那些影像全都清除,好讓自己安靜地休息。

  「茉莉,你去忙吧,別管我了……」她把臉埋進枕頭裡,咕噥道。

  「好吧,那你好好睡一覺,我不吵你了。」夜茉莉體貼地幫她打開冷氣機,才靜靜地離開。

  微涼的風從冷氣口送了出來,減輕了她的煩躁,她漸漸放鬆心情,把腦袋騰空,悶了一夜的胸口頓時輕盈了許多。

  什麼都別想……就這樣好好地躺著,不要再想……她如此自我催眠著。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半醒半睡,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覺得冷,寤寐中,總覺得有人正在撫摸著她,那寒氣逼人的手引起她全身冷顫。

  是誰?

  芙蓉……

  那聲聲呼喚她的人是誰?

  芙蓉,救我……

  不!別過來……她想大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倏地,冰冷的唇覆上了她的頸項,她一驚,睜開了眼,脫口低呼:「唐堯?」

  是我,我需要你……

  唐堯年輕的臉龐近在眼前,俊美的五官正堆滿了渴望,他不停地吻著她的耳垂、臉頰……手沿著她敞開的襟往下撫摸,來到她的胸前,輕輕逗弄著她玉峰上的兩朵蓓蕾。

  不要……她想掙扎,可是渾身就像團軟泥般提不起力氣。

  啊……我需要妳……芙蓉……我要妳……

  一口含住她的唇瓣,他的動作更力狂野,扯開她的絲質睡衣,整個人緊貼著她裸裎的上身磨蹭、搓動。

  一股酥麻從她小腹竄起,她明知該反抗,卻不知如何阻止他,理智在這一刻離她好遙遠,只有怹的唇如此真切。

  在他懷中,她感到莫名的燥動,血液瞬間化為奔驣的波瀾,在她四肢衝撞著。

  他狂吻著她,舌尖挑開她的口,在裡頭舔吮撩撥,手指則乘機摸進了她的雙腿間,找尋著她那未曾被人發現的桃花源。

  不……

  她瑟縮了一下,覺得像被人點燃了似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

  他的氣息變得亢奮又濃重,加深了指尖的探索,在她花苞似的小穴中來回撥弄著,嘴裡則發出激狂的低喃……

  啊…妳是這麼甜美……我真想真實地擁有妳……

  真實?

  什麼真實?

  她只愣了半刻,就再也沒多餘的精神去思考他的話,因為他忽然往下移,撩高她的裙襬,脫掉她的底褲,捧起她的臀,以極為搧情的方式舔吻又挑弄著她敏感的陰蒂……

  不行!別這樣!

  她驚喘著,被那太過美好的觸感嚇得不知所措,這個陌生的男人怎麼可以這樣……這樣親密地碰觸她?他怎麼能……

  哦!

  呻吟了一聲,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住了,她這才發覺,可怕的不是他的唐突,而是她竟不討厭他的撫摸,在他一截截的佔領下,她竟沒有一絲絲的不快,反而……反而……

  反而希望他就這麼擊碎她維持了多年的冷漠外殼,釋放出她體內不為人知的熱火!

  只要你成為我的……我就能復活……芙蓉……你是我的女神……

  他的舌尖又一路往上滑行,在她的乳尖上稍作休憩,然後回到她乾渴的嘴中,鎖住她的呼吸。

  復活?什麼復活?

  她一怔,張大了眼,突然間,眼前的唐堯變成了睡美男,彷彿是長大後的唐堯,正以一種灼熱的眼神盯著她。

  「不!不可能!不……」她嚇得驚叫,用力推開他。

  霎時,唐堯和睡美男兩人形影交疊,同時對著她微笑,同時呼喚著她。

  芙蓉……你要幫我……芙蓉……

  「不要!」一聲厲吼,她整個人從床上驚醒。

  房內空蕩蕩的,除了她自己,哪有什麼唐堯和睡美男?

  冷氣機的機械運轉聲單調地響著,那抹陰冷消了,她的背脊反而冒著微汗……

  剛才……難道是夢嗎?

  她大口喘著氣,驚疑地忖度著。

  可是,如果是夢也未免太逼真了吧?唐堯的唇、手,就像烙印一樣,此刻依然惹得她全身滾燙……

  滾燙!

  她不由得撫住胸口,但這一摸更把她驚得目瞪口呆!

  她的睡衣不知何時己褪到腰間,她的底褲也被丟在地板上,而她的下體……仍殘留看情慾所帶來的濕潤潮熱……

  老天!

  她迅速地拉起被子遮掩住自己,簡直難以置信,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誰來告訴她答案?

  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她會把唐堯與睡美男聯想在一起?

  他們……

  他們!

  她倏地抓住了腦中那不時閃爍的意象,唐堯的臉和睡美男的臉……

  十八歲的男孩在昏迷了十二年之後,不正好三十歲?

  但若是如此,她看見的唐堯不就是……就是……

  天!

  那兩張俊美的臉孔在她腦中相疊,相似的臉形,雷同的五官,仿如同一個人……

  她驚跳下床,急匆匆換上外衣,不顧茉莉的詫異低喊,火速地衝出家門。



  夜芙蓉隨便地穿著一條牛仔褲,  搭著橫條黑白T恤,頭髮也沒扎就這麼急匆匆地走進醫療中心,迫不及待地上到二樓。

  習慣了她的整齊不苟,中心裡的男女成員都被她這副自然年輕的打扮驚掉了眼珠。

  平常她給人的感覺總是冷漠僵硬的,但此時她長髮浪漫地飛散著,隨著她大步伐的行走,那頭烏絲如風的線條般飄曳,鑲著一張素淨細緻的臉,一走過,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忍不住駐足凝望。

  但她已無心去理會眾人的目光,在經歷了那真幻難辨的詭魅挑逗之後,她就發誓要找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確認她心裡那個疑點。

  來到睡美男的房間,推開門,她筆直地走向睡美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迤邐而進,灑在他的身上,俊挺的臉部線條因光影而顯得更為立體凸出,即使陷於昏迷,他依然擁有掠奪女人心魂的雄厚本錢。

  她站在床邊,仔細地審視著他的輪廓,從寬闊清朗的額頭到冒著短髭的下巴,眼前的這個男人,簡直和唐堯同個模子印出來。

  老天!她為什麼一直沒發現唐堯和睡美男長得如此神似?

  除去緊閉的眼睛之外,他那英俊清奇的五官不正好和唐堯如出一轍?一樣英氣逼人的濃眉,一樣直挺優雅的鼻尖,一樣性感迷人的雙唇……

  唯獨不同的是唐堯臉上還有著年輕的青稚,而睡美男卻多了份成熟的魅力。

  但……但她幾乎能肯定,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是,真正的唐堯躺在這裡,那麼那個陰魂不散地騷擾著她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難不成會是……一個魂魄?

  「看來,你已經有答案了!」唐堯的聲音突然毫無預警地冒了出來。

  「嘎!」她驚駭地轉身,嚇得坐倒在床沿。「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一直沒離開過你啊!」唐堯揚起一抹邪氣的笑,年輕而俊逸的臉孔益發顯得氣勢懾人。

  「你一直跟著我?」天!她真的被他纏上了?被個……生靈纏上?

  「只要你在哪裡,我就會到哪裡,直到你答應幫我……」他欺近她,彎下身,伸手掬起她一縷髮絲,放到嘴邊親吻。

  只有他看過她除去眼鏡、長髮披散開來的嫵媚,他已等不及好好挖掘她冷漠面具下的熱情了。

  她的驚愕立刻被憤怒取代,用力從他放肆的手中扯回自己的頭髮,喝道,「你這奇怪小鬼!離我遠一點!」

  「叫我走開?不會吧!你明明很喜歡我,剛才是誰在我懷中嚶嚀不已……」他戲謔地暗示著她不久前才對他的挑逗熱切回應。

  「閉嘴!」她羞怒地喝道。

  「我忘不了你在我的撫摸下發出的呻吟,芙蓉,那真是全世界最美的聲音。」他繼續說著,並且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著火的雙頰。

  「那只是個幻覺!」她相信自己一定是被他的迷障所惑而已,否則怎麼會對一個比自己小十二歲的男孩有所反應?

  「你真以為是幻覺嗎?芙蓉……」他再度出手,輕輕梳攏著她耳鬢的頭髮。

  她倒抽一口氣,此時的她異常清醒,但是,就像昨晚那個冰冷的吻,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實質的觸摸!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懂,若他只是個魂魄,為何能觸摸到她?

  「驚奇嗎?我也是……我比你更驚訝,因為十二年來,只有你能聽得到我,看得到我,摸得到我……」他目光熠熠,高舉起手,陽光穿透了他微微透明的掌心。

  他,只是靈體!

  這下子,連夜芙蓉自己也呆掉了!

  細看之下,她才驚覺他的身形也若隱若現地映照出他身後的物體……

  幾乎是反射性地握住他的手,那縹緲得隨時像要消散的影像,在她五指間竟是如此真實!

  每一個指尖,指紋,手臂上微微凸起的靜脈血管,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太不可思議了!

  他分明是個幽魂,別人看不到的幽魂,為何對她來說他卻像個實體的存在?

  「似……你究竟是……」驚恐地放開他的手,她因為太過驚愕,生平第一次講話結結巴巴。

  「我是他!他的靈魂。」他瞥了床上的自己一眼。

  「我不懂,唐堯已經三十歲了,而你卻……」眼前的他卻只有十八歲!

  「對,我已經三十歲了,因為我昏迷了十二年……不過,我的靈魂卻被困在十八歲的時間裡。」他一字一句地說著。

  「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她喃喃地道。

  夜家女人擁有一點點小魔法已經夠離譜的了,豈知世上還有比她們這群魔女更光怪陸離的事存在?

  「我以前也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但還是被我遇上了。」他臉色一沉,自嘲地哼了一聲。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才剛解開一道謎,可是接下來的謎卻更難解。

  「這一切,我會慢慢告訴你。」他走向她。

  「不……算了,我想我最好別再知道太多,我……」她連忙閃開,後悔問了問題。

  有關唐堯的事必定充滿詭異,她深怕知道太多就會攪進他的世界,再也難以脫身。

  「你怕了?怕我?還是怕你自己?」他眉高高一挑,索性坐在床邊,頑皮地晃動著腳踝。

  「我……」她臉色微變。

  「你怕再接近我,會被我所吸引,是吧?」他壞壞一笑,年輕的臉竟笑得老成而陰險。

  「我才不會被個十八歲的小鬼吸引!」她立刻反駁。縱使心虛地發現他說中了她的心事,她也不想表露。

  「我三十歲了!」

  「但你的心智只停留在十八歲,自負、狂妄、無知!」她看得出,在他昏迷之前,他一定是個被財富和女人慣壞了的富家少爺。

  唐堯的表情一斂,第一次有女人敢當著他的面這麼批評他。

  「你真懂得如何激怒我,但我得告訴你,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放棄得到你的決心!」他目光如電,直射向她。

  「得到我?為什麼?這裡有那麼多女人,為何你一定要纏著我?」她驚怒地反瞪回去。

  「你還不懂嗎?你是我甦醒過來的關鍵啊!」

  「什麼?」她心一凜。

  「我的昏迷不是生病,而是遭人暗算,我中了一種巫咒,一種叫做『死屍活靈』的巫咒!」他冷冷地道出他的病症。

  「死屍活靈?」光是這個名稱就聽得她渾身發顫。

  他會變成這樣……是被人陷害?

  「他用這巫咒困住我的靈魂,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臉上佈滿了仇恨,對十二年前的事依然憤火難消。

  「他?他是誰?」她忍不住好奇,脫口問道。

  「他是……」他話剛要出口,就被拎著點滴瓶走進來的陳麗雪打斷。

  「咦?夜醫師,你今天不是休假嗎?」陳麗雪看見夜芙蓉頗感意外。

  夜芙蓉嚇了一跳,急急地看了唐堯一眼。

  「怎麼?你是不放心睡美男嗎?哎!他不會有事的,十二年來都一個樣,除非老死,否則他很可能就這麼睡一輩子羅!」陳麗雪邊說邊走向床邊,換下點滴瓶。

  夜芙蓉驚得無法呼吸,因為陳麗雪的身體正穿透坐在床沿的唐堯,兩人身形交錯,而她卻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庸堯眼光瞟向夜芙蓉,丟給她一記微笑。

  夜芙蓉呆若木雞,難不成……除了她,別人都見不到、也摸不到唐堯的靈魂?

  「Miis陳,你……你沒看見什麼東西嗎?」她囁嚅地問。

  「什麼東西?這裡除了睡美男和你,還有什麼東西?」陳麗雪轉頭看她,不明所以。

  唐堯在這時惡作劇地伸出手,在陳麗雪胸口及臀部游移。

  「住手!」夜芙蓉生氣地制止。

  正在換點滴瓶的陳麗雪一愣,停止動作,問道:「怎麼了?夜醫師?」

  「啊……沒什麼……」她尷尬得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做錯了?」陳麗雪奇道。

  「沒有,不是你,是……」她陡地住了口。差點就說出唐堯的名字了。

  「你今天怪怪的耶!夜醫師。」陳麗雪抿嘴一笑。

  「我怪怪的?」她張大了眼。

  「是啊,不僅沒戴那副沒度數的眼鏡,穿著也不一樣,感覺變得好性感,連個性也變得好有趣……說真的,這樣的你好漂亮呢!」陳麗雪笑道。

  在這種時候被稱讚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無奈地搖頭,說道:「我是因為急著來醫院,才沒注意到儀容的散亂……」

  「我喜歡這樣的你。」唐堯插嘴道。

  「你閉嘴!」她生氣地罵道。

  「嘎?我沒說話啊!」陳麗雪無辜地看著她。

  唐堯賊賊地笑了。

  「啊,我不是……」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懊惱地瞪他一眼。都是他害她像個神經病一樣!

  「夜醫師,你是不是太累了?」陳麗雪一頭霧水地眨眨眼。

  「可能吧!」她歎了一口氣,隨即攏了攏長髮,轉頭走向房門。「我還是回去好了。」

  「等我!」唐堯追上她。

  「別跟來!」她有點生氣地回頭怒斥,不意正好撞見陳麗雪疑惑的眼神。

  「呃……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先走了。」她緊接著道,然後匆忙地奔出病房。

  「我跟定你了……」唐堯笑著緊跟在她身後。

  她愈跑愈快,直接奔到她的車上,誰知一轉身就看見唐堯已坐在她身旁的位子。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沒好氣地瞪他。

  「我要你幫我啊!」他一副閒涼的樣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我又不會巫術!」她不悅地說。

  「不需要巫術,你那天輕輕地摸了我的臉之後,我的靈魂就能脫離軀殼,可見,你一定能救得了我……」他直盯著她,沒有離開的打算。

  「那也許只是誤打誤撞蒙上的,你為什麼不去找那個把你害成這樣的元兇出來,偏要把我扯進去?」夜芙蓉一點攪進他個人恩怨的意願都沒有。

  「元兇啊……我早就知道是誰了,只不過現在我變成這樣,鬥不過他……」他身子一正,往後靠在椅背,微蹙起濃眉。

  「你知道是誰害你的?」她驚訝地問。

  「是啊……那個野心勃勃的人,除了他,沒有人會這樣背叛我。」唐堯一雙清澈的眼瞳在瞬間蒙上一層陰影。

  「他?他是誰?」她脫口問道。

  他揚了揚眉,轉眼瞧她,嘲諷地笑:「你不是不幫我嗎?」

  「我……」她一愣,馬上又武裝自己。「我只是隨便問問……」

  「別裝了,你啊,對我的事好奇得很,是不是?」他傾過身,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一手則擱在方向盤上,正好將她困在駕駛座上。

  「我好奇的是在這種時代,還有誰會巫術?」

  她侷促地往後靠,不明白只是個靈體的他為何老是能給她莫大的壓迫感。

  「以前我也只是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可是現在不得不信了,在我被封住的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古代的魔法師站在我面前,施展著最惡毒的魔法……」他喃喃地說著,漂亮的眼睛裡依然殘存著難以置信的怒焰。

  十二年前的那個陰沉的黑夜,他期待了好久,終於見識到他夢寐以求的巫法,然而,他萬萬沒料到,第一次接觸到這個難以用科學解釋的異象同時,他就被判了死刑!

  「他究竟是誰?」夜芙蓉的好奇心已被挑起,再也壓不回去了。

  唐堯靜靜地看著她,才緩緩道:「他……是我未婚妻的男人!」

  「什麼?你未婚妻的……男人?」她震愕地驚呼,這是什麼語意?

  他……他有個未婚妻?而他的未婚妻還有其他男人?

  「是的,我的未婚妻是一個我以為很善良,也很聰明的女孩,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非常愛她呢……她知道我對巫術很有興趣,於是介紹一個男人給我認識,我和 那個人因此成了莫逆,三個人在美國組了一個實驗中心,一同研究古代巫術。但是,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她主動接近我全是有目的的,她完全投我所好,只是為了侵 佔我唐家的財產,所以,她和那個擁有非凡魔力的男人串通,將我變成這個模樣……你看,這樣的『未婚妻』和『好友』我怎能放過?我一定得想辦法在三十歲生日 之前活過來,在他們出手掠奪我唐家財產之前,殺了他們那對狼狽為奸的男女!」他的表情愈說變得愈凜冽。

  「為何要在三十歲生日之前?」她被他的殺氣震了一下。她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非常認真地想……報仇。

  「由於我太早繼承家產,為了自我保護,我事先立下遺矚,三十歲之前,我若死去,唐家這筆財產將全數捐出,誰都得不到。但是,三十歲之後,這筆錢就會由我的親人繼承……」

  「你的親人……那不就是……」

  「沒錯,就是我的未婚妻。」他沉冷地笑了笑。

  「原來……」好複雜的事!情人變仇人,真是情何以堪。

  「等我滿三十歲之後,我若出了事,唐氏財團就是她的了。」他說得很輕鬆,不過眼中全是怒火。

  「你的意思是……你的未婚妻只要讓你活到三十歲就要把你給……」她瞪大眼睛。

  「是的,我的日子不多了,再過兩個星期,就是我三十歲生日,到時,我將一無所有,而且會從這世界上真正消失!」

  她渾身起了一陣哆嗦。

  果真像茉莉說的,豪門恩怨深如海!

  「所以,你一定得幫我,芙蓉,你得幫我解開這該死的咒語!」他抓住她的肩膀急道。

  「可是……我怎麼幫你?我根本無能為力!」她無可奈何地低嚷著。

  「你可以的!我在被困住的剎那就聽那個男人說了,我永遠忘不了他那時的獰笑,他告訴我,要解開我的咒語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找到一個能解救我的女神,一個能給我愛、給我一切的女人!」

  「我可不是你的女神!」她一驚,連忙否認。

  「你不是?那為何只有你能看到我,碰觸到我,其他女人卻不能?」他說著便雙手捧住她的臉,企圖說服她。

  「我也不知道!這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急忙打掉他的手。

  「絕不會錯的!一定是你!我只要和你結合,就能活轉回來!」他不顧她的抗拒,一把將她摟進懷中。

  「結……結合?」她驚得呆了!他在說什麼鬼話?要解開他的魔咒就是和他結合?

  太荒謬了!

  「是的,我想過了,所謂的『把一切給我』就是指你和我靈體交合,就這麼簡單……」

  她倏地大怒,用力將他推開,努氣騰騰地大吼:「一點都不簡單!這種事你找別人,我幫不了你,我……哈啾!」

  話沒吼完,接著冒出來的噴嚏卻將她嚇得心魂俱顫。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她對著唐堯打出的第三個噴嚏!

  老天爺!眼前這個半魂半鬼的男人竟是她的對象?他……他甚至已經訂過婚……

  不……

  「不!」她倒抽一口氣,驚慌地低呼。

  「咦?你這麼生氣做什麼?難道你真的對男人過敏……」唐堯諷刺地反問。

  「你瘋了,不見得我也要陪你瘋,你要找女人就去找你的未婚妻吧!別再賴著我!」她像在看什麼怪物般瞪他一眼,用力推開他,轉身衝下車,大步逃離。

  逃離這個噩夢。

  「芙蓉!」唐堯的身影穿過車門,看著她倉皇的背影,一張俊臉陡地沉了下來。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夜芙蓉絕對是救他的唯一關鍵,他一定得得到她,不管她答不答應,他都不會罷手……

  她逃不了的。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28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37 PM 編輯


第三章   



  「什麼?你對同一個男人打了三個噴嚏?」夜海棠嘴裡啃著菠蘿麵包,鼓著腮幫子,一雙靈活慧黠的大眼直盯著她大姐,滿臉的怔愕。

  不是她心腸惡毒,她老是以為大姐會是她們夜家唯一一個不結婚的老處女,根據她研究了十年的水晶球經驗預言,大姐的命格內是不太可能有男人出現的,除非那人不是人……

  「是誰?你的病人?」夜茉莉立刻問。

  「該不會是個快要死掉的人吧?」夜海棠吞下麵包,隨即又咬了一口。

  夜芙蓉瞪著兩個妹妹,有時真的不太喜歡她們的敏銳,尤其是才十六歲的海棠,別看她年紀最小,對事情的感應卻是四姐妹中最好的,老實說,她甚至有點懷疑她會不會是她們那位擁有超能力的老祖宗下凡轉世。

  「是不是嘛?」夜海棠見她不語,馬上追問。

  「你這小腦袋就不能轉慢點嗎?海棠。」她歎了一口氣,煩惱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環在胸前。

  「真的是你的病人?該不會是……你上次在雜誌上看到的那個男孩……」夜茉莉的聯想力也相當豐富。

  「唉……」她除了歎氣,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男孩?什麼男孩?大姐的對象是個小男生?不可能啊!大姐沒有這種姐弟戀的運勢……」夜海棠驚異道。

  「他已經三十歲了!」她立刻澄清,但緊接著又想起自己不也一直把唐堯當成小弟弟?嘖!都怪他那十八歲的靈體沒跟著軀殼長進,年輕得教人害怕,尤其是教她這個老女人害怕……

  「三十歲?可是……芙蓉,你不是說他只是個男孩嗎?」夜茉莉擔心地看著她。

  「我看到的只是他的魂魄,他正是醫療中心昏迷了十二年的那個病患。」她解釋著。

  「昏迷了十二年?那跟死人有什麼兩樣?」夜海棠叫道。

  「他還沒死!」她瞪了海棠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替唐堯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芙蓉,你和那個唐少爺之間……」夜茉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被他的靈體纏上了,就這樣。」夜芙蓉苦笑。

  「靈體?」看吧看吧!大姐的對象果然不是人!夜海棠在心中低喊,為自己愈來愈精進的法力自豪不已。

  「他的靈體真的脫離他的身軀?」夜茉莉問。

  「是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說是我讓他的靈魂脫困的,而現在,他希望我能救他,使他醒來……」她微蹙著眉,回想起乍聞唐堯的詭異過往時,心裡的那份震駭與悸動。

  一個人的靈魂被困在身體內十二年會是什麼感覺?

  這和坐牢有什麼兩樣?或者……比坐牢還痛苦……

  「咦?身體昏迷,靈魂卻被困在軀殼內醒著,這和我最近在看的『黑魔咒』中一種巫咒很像耶!」夜海棠以食指輕敲著頭微晃,頸後的兩根長長辮子隨著身體搖擺著。

  「什麼巫咒?」夜茉莉又問。

  「死屍活靈。」

  「死屍活靈?」夜芙蓉心一涼,臉色攸變。「真有這種巫術?」

  「有啊!這是黑巫咒中最毒的一種咒語,而且只有道行高的巫師才會施法……」夜海棠點點頭。

  「那……要怎麼解除?」她急急地問。

  「這得看下咒的人怎麼設計了,不過,通常那是非常難解的,中咒的人通常只有等死的份。」夜海棠聳聳肩。

  等死?

  這兩個字讓夜芙蓉無端端地焦慮起來,若她不幫唐堯,他是不是真的會死在他未婚妻手裡?

  但是,他提出的解決之道是如此荒唐,她怎能和一個……一個靈體上床?

  即使他是她命定的對象,她又怎能答應這麼無禮且可笑的要求!

  「芙蓉,我看你離那個唐家少爺遠一點比較好,一個人好端端被下了咒語,他必定是個麻煩人物。」夜茉莉擔憂地道。

  「這我明白,可是……」唐堯的恩怨其實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她如果夠理智的話就別趟進這不見底的渾水中。

  只是,她能眼睜睜見死不救嗎?

  如果她真的救得了他。

  「茉莉,你這樣說等於叫大姐違抗命運,那個『活死人』是大姐選上的男人耶!」夜海棠搖搖頭,不贊成茉莉的建議。

  「不然你要芙蓉一頭栽進危險之中?我敢斷定,那個施咒的人一定不好惹。」夜茉莉聽了夜芙蓉轉述的整個事件,腦裡對那位和唐堯未婚妻狼狽為奸的巫師已經想像了一個惡魔的形象。

  「我倒覺得這是大姐的考驗……想得到愛情,就得去冒險,是不是?大姐。」夜海棠人小鬼大地指著夜芙蓉。

  夜芙蓉怔住了,這真的是比自己小十四歲的妹妹說出的話嗎?一針見血得讓人冒冷汗。

  她和「想要就去爭取」的夜家老二夜玫瑰不一樣,從來就不是個有勇氣去冒險的人,外表的冷漠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偽裝,害怕受傷,所以和別人保持著安全距離,在那故作冷靜與成熟的面具下,藏著一顆膽小的心!

  所以,她規劃出自己生活的原則,照著一貫的步調前進,就不會出錯。

  美其名是自我管理得當,事實上卻是種逃避麻煩的伎倆而已。

  而此刻,她的面具竟被十六歲的海棠一語戳破,那感覺比全身赤裸還要難堪。

  「我並不需要愛情……」她小心地保留著自尊。

  「沒有女人不需要愛情的,尤其是夜家的女人!」夜海棠笑了笑。

  「不要再說夜家的女人如何如何了,難道生在夜家就非得每一個人都一樣嗎?我就不相信沒有魔法和男人我會活不下去!」她被激怒了,失控地怒喊出聲。

  夜茉莉和夜海棠都嚇了一大跳,傻傻地瞪著鮮少發脾氣的大姐。

  夜芙蓉發覺自己失態,更加懊悔,咬著下唇,轉身衝上樓。

  「果然要出事了……」夜海棠喃喃地道。

  「你這嘴巴再不縫緊一點,不出事才怪!瞧你把芙蓉氣的……」夜茉莉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

  「哎!打我幹什麼?氣她的不是我,是那個『活死人』啦!」她吃痛地哀叫一聲,不服氣地嘟起嘴巴。

  「這事有點奇怪,海棠,你不覺得自從玫瑰展現了魔力救了她老公後,我們四姐妹的力量好像有驟增的趨勢,不然芙蓉怎麼會看得見一個魂魄?」夜茉莉清秀的細眉微蹙著。

  「我早就知道我們的能力不只打噴嚏而已,你等著看吧!大姐隱藏了多年的魔力就要覺醒了……」夜海棠笑瞇瞇地預測。

  「你又知道了?」這小鬼!

  「我當然知道,我們四個啊……絕不是泛泛之輩!」她高高揚起下巴。

  「是——嗎——?」夜茉莉聲音拉得好長。

  「是的,尤其是我,我將來一定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她自鳴得意,誰知一轉頭,夜茉莉早就踱到廚房泡她的花茶去了,根本不理她。

  「哼!以後你們就知道了!」她訕訕地鼓著腮幫子,坐回沙發,繼續大口大口啃著她最愛的菠蘿麵包。

  而回到自己臥室裡的夜芙蓉則生著悶氣地站在落地鏡前,瞪著鏡中的自己低語著。

  「我是怎麼了?平常的冷靜跑到哪裡去了?不過是十八歲男孩的靈魂就把我嚇慌了嗎?就算我對著唐堯打了三個噴嚏又怎樣?這就表示我得接受他那可笑的要求?不……如果我所選擇的對象太差,我就有權利把他剔除!真正的魔力應該是這樣,而不是盲目地順從命運……」

  「什麼三個噴嚏?什麼選擇的對象?你想把誰剔除?我嗎?」唐堯的聲音倏地從角落傳出。

  她驚愕地轉身,怒氣一下子衝上眉睫。

  他正斜靠在窗邊,雙手環在胸前,兩條長腿閒散地交叉著,模樣俊俏得教人發慌。

  「又是你!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死纏著我?」她握拳在胸口揮舞,忍耐已達極限。

  「我不得不跟緊人,只有你能救我啊!」他盯著她笑。

  「你的毛病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你另請高明吧!」她決定和他保持距離,不讓他再有機會搗毀她的平靜。

  「沒有人比你更高明了,夜醫師,你在腦神經外科可是小有威名的啊!」唐堯笑著說。

  「腦神經外科和巫術正好是完全不同的領域……」她馬上撇清。

  「可據我的打聽,你們夜家的魔力也是赫赫有名哦!」

  「你……你從哪裡打聽來的?」她失聲低呼,睜大眼睛。

  「從你們姐妹的對話啊……呵呵呵,芙蓉,你忍心對你打噴嚏的對象見死不救?我要是死了,你是會成為寡婦的……」他笑吟吟地走向她。

  「你……你偷聽我們談話?」她一驚,暗叫不妙。

  被他知道三個噴嚏的魔法和意義,要擺脫他將更困難了!

  「你怎麼可以瞞著我這麼重要的事?你對著我打了三個噴嚏,我將成為你未來的丈夫,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拒絕我的要求……」老實說,這個意外的發現讓唐堯頗為詫異,或者,冥冥之中他和她早已注定要牽扯在一起。

  有意思!

  「對你打了三個噴嚏又如何?我並不完全相信自己的鼻子,尤其對象是你這種半死不活的男人……」她被他認定她不得不幫他的口氣惹毛了,脫口便譏諷他。

  「原來你也認為我是半死不活的怪物啊……」他眉峰高高一挑,倏地欺近她,猝然地捏住她的下巴,俊目充滿了怒火。「那就看個仔細,仔細地看看我被折騰成什麼樣子!」

  他是半死不活,這十二年來他在生死邊緣遊走,生不如死,她又怎能瞭解他的痛苦?這樣耗著比一刀砍死他還要難挨!

  「放手!」她急斥。

  「而我這怪物……很可能會是你未來的丈夫啊!」他說著以拇指輕刷她的下唇。

  「請你放尊重一點!」她寒著臉,伸手就往他臉頰摑去。

  他趁勢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懷裡一帶,年輕的俊臉揚起一抹興味。

  「我們將來就要成為夫妻,還這麼見外做什麼?」

  「放手!」她怒斥。

  「不放,今晚,我就要你!把你的一切給我,愛我……」他說著抱住她往床上跌落。

  他不要再等下去了!他要脫離這個苦海,他要早日去向他那位陰險的未婚妻,以及那個把他變成這樣的惡棍討回公道。

  「不!」她扭打著,沒料到自己會被個靈體給制住。

  「放輕鬆點,  芙蓉,你馬上就會覺得很舒服的……」他拉高她的T恤,手靈活地鑽進胸罩內輕揉著她的酥胸。

  「唐堯!」她震騙於他的力量,明明只是個十八歲的男孩魂魄,為何能困得她動彈不得?

  為何……能一下子攫住她的感官?

  「從沒有人喚醒你的身體,對不對?三十歲了,你卻青澀得像個少女……好美……」看著她從胸罩下露出的兩只雪白玉球,他的情緒在瞬間為之高張。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放開我!」她又羞又急地伸腿向他的鼠蹊踢去。

  他輕易地擋住她的攻擊,並以雙膝撐開她的腿,迅速拉下她牛仔褲的拉鍊,指尖熟練地探進她底褲中挑弄。

  「啊……」一陣悸動貫穿她全身,驚得她連連抽氣。

  「這麼熱……這麼柔軟……妳的身體正在甦醒……而我,正是讓妳醒來的人……」他嗄啞地說,盯著她,加深了手指的搔逗。

  「住……住手!」她伸手想阻止,不料他整個人朝她壓下。

  「別抗拒你自己的慾望,男女交合本來就是件很美好的事,放心把自己交給我,我會好好待你的。」他在她耳邊細喁,接著舔吻起她敏感的耳垂。

  「不要……」她低呼,這兩字不只是在拒絕他,也在抵抗體內那簇不停地上揚的火苗。

  他很快地吞下她的聲音,狂吻住她粉紅的唇瓣。

  燥熱的泉源被他的口中傳入,穿過她的身體,來到她的小腹,在那裡興風作浪,夜芙蓉不安地挪動著下身,被那膨脹又虛無的張力若得四肢發顫,無處著放。

  持續挑揉著她處女中心的花蕊,唐堯的吻也不曾稍停,從她的唇瓣來到豐實的乳丘,他十二年來積壓的激情立刻沸騰,吮吻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

  「你……你放開我……」夜芙蓉的聲音顯得軟弱無力,她一方面推阻他,一方面又驚懼著自己心中那份模糊的渴望。

  男女之事她不是沒見識過,她原以為自己無慾,可是一旦遇見這個唐堯,情潮卻毫無預警地澎湃而來,那種感覺使她不得不懷疑是否是因為他是她命定的男人,她才會對他特別有反應?

  「不……我要妳……」唐堯狂野地扯掉她的長褲,正想將自己僨張的男性埋進她溼滑的體內。

  但就在此時,一陣刺痛從他的體內向全身炸開,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拉力將他拉離夜芙蓉身邊,整個靈體朝外飛去。

  「啊——」他的慘呼聲一下子飄遠。

  夜芙蓉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他像被某種力量吸住般穿透牆,急速離開。

  「哇——芙蓉!救我——他又來了……他來了……」他痛苦的呼喊聲逐漸遠去,終至消失得一乾二淨。

  夜芙蓉驚瞠無言地杵著,兩眼空茫地瞪著房裡空曠又詭異的氛圍,一點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唐堯突然地來,又突然地去,彷彿是個陰魂……

  天!他本來就是個陰魂!而且還是個好色的陰魂!

  她猛地回過神來,心又是狂跳不止,她竟然抵擋不了一個魂魄的挑逗……

  低頭瞥見自己因激情而泛紅的胴體,她又是羞赧又是心驚,若非他就這麼匆匆離開,她很可能就和他……和個靈體……

  搞上了!

  真該死!她將臉埋進雙手掌心,簡直無法理解自己在做什麼,按照平常的性子,她早該把他踢開才對啊!豈會差點讓他得逞?

  抓起衣服衝進浴室,她扭開了水龍頭,藉著蓮蓬頭沖刷而下的水洗去滿心的羞憤與自責。

  下回若是唐堯再次對她非禮,她一定要賞他兩個耳光,讓他明白她夜芙蓉可不是個隨隨便便的女人。

  就算他是……是她命定的對象……



  兩天過去了。

  雖然夜芙蓉已處在備戰狀態,可是,兩天來唐堯卻毫無動靜,這使得房間以身體不適而請假的她更加坐立難安。

  他就好像平空消失了似的,再也沒有出現。甚至,連他那擾人的呼喚也已無聲無息。

  發生了什麼事嗎?

  猶記得那天他猝然地離去,驚慌的呼救聲就像要被殺了似的……

  被殺?

  莫名的不安倏地攫住她的心頭,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決定相不相信唐堯的話,他口口聲聲說自己被陷害,但事情的真相又是如何呢?他是真的被人陷害至此,還是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胡思亂想?

  也許她應該去查一下唐堯這個人的背景資料,看看他的四周是否真存在著要置他於死地的人。

  但是,該怎麼查呢?向來獨善其身地過著日子,她從沒有對任何人這麼在意過,如今要她去調查某個人,還真難為了她那顆只對醫學有興趣的腦袋。

  匆匆走下樓,她打算先問問茉莉,那小妮子不就愛搜集八卦雜誌?或者她會有線索也說不定。

  廚房飄出了熟悉的茉莉香,想必是嗜喝花茶的茉莉又在調製她的飲品了,夜芙蓉掀開廚房門上的布簾,看著洩下一頭長髮的茉莉只穿了件白棉睡衣,赤著腳,站 在廚房的陽台外,正在摘著她親手種的花草,皎潔的月光灑在她身上,盈盈泛著淡淡的光澤,看起來像極了從童話裡走出的虛幻精靈……

  「茉莉!」她輕聲喚著。

  「嗯?」夜茉莉轉頭,秀麗的小臉習慣地漾著能安撫人心的微笑。「什麼事?芙蓉。」

  「你那裡有沒有什麼雜誌有提到唐氏財團或是……或是唐堯這個人……」她故作自然地問,但語氣中的躑躅已稍微洩漏了她的尷尬。

  真的,主動去探查男人實在不像她的作風。

  「我找找看。」明明看穿夜芙蓉的心緒,夜茉莉並沒多問,只是體貼地幫她倒了一杯花茶,要她到客廳等候。

  找了幾本與那天發現唐堯的報導相近幾期的雜誌,她們只找到一些有關唐堯和一些年輕女子拍拖的八卦新聞,其中還提到他的風流與狂傲總是讓他母親大傷腦筋,好多次都必須由唐氏財團出錢替他擺平這些桃色糾紛。此外,並沒有任何訊息提到他訂過婚……

  「看來,你遇上了個不良公子。」夜茉莉抬眼盯著她的臉色,心中的擔憂比日前更甚。

  以前從沒想過,夜家的女人打噴嚏的對象如果是個壞人,那該怎麼辦?是照單全收?還是退貨?

  眼下她多少看得出那個姓唐的並非善類,要是大姐就這麼栽進去,她該不該阻止?

  「果真是個好色之徒,十八歲就儼然是個風流的敗家子了。」夜芙蓉心中多少已有譜了,唐堯絕不是個乖乖牌男人,可他的桃色紀錄還是多得嚇著了她。

  「既是這麼差的人,你還要?」

  「我不知道,茉莉,我並不懷疑夜家的魔法,但我怕的是……選上他的是我自己……」這是最讓她煩亂的地方,從小,她就認為打噴嚏找丈夫其實一直是她們夜家女人自己的能力,也就是說,是每個女人自己去確定自己的對象的。

  「你自己選的?」

  「難道你認為打噴嚏這件事是老祖宗在操縱?」她認真地問。

  「不……」夜茉莉恍然地搖搖頭。是啊!做選擇的是她們自己,不是別人……

  「雖然我不明白我為何會對唐堯打噴嚏,可是顯然我的直覺已做了選擇,現在,我的煩惱是我該不該相信他……」她皺著眉,看著手中雜誌上的報導,心有點涼。

  如果照雜誌上的描述,唐堯是個聲名不佳的富家公子,那麼,他的被陷害會不會隱藏著其他不為人知的內幕?

  「可是芙蓉,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會挑上一個不在自己預期中的男人?我開始有點害怕我們家族的超能力了……」夜茉莉歎了一口氣。要是她哪天對著一個大惡人打噴嚏該如何?想來就不安。

  「別擔心,你一定會找到一個非常非常愛你的男人。」夜芙蓉安慰她。

  「即使他是壞蛋?」

  「就算是壞蛋,我相信你也能幫他找回良心。」這句話不是恭維,而是夜芙蓉的真正感覺。

  茉莉就像個天使,在天使面前,不會有壞人的。她深信。

  「哇!別把我說得這麼神通廣大。」夜茉莉吐了吐舌尖,笑了。

  「我是說真的……」夜芙蓉被她淘氣的小動作惹得莞爾。

  這時,她忽然聽見唐堯一聲聲急切的呼喚——

  芙蓉……

  救我!芙蓉!

  快來!

  快來救我……

  她心中大驚,這次的聲音比之前的還要急迫,她幾乎沒有細想便拎起車鑰匙往外衝。

  「芙蓉!怎麼了?你要去哪裡?」夜茉莉緊揪住她。

  「唐堯……他可能出事了,我聽見他在叫我……我得去醫療中心看看。」她惶惶地說。

  「你真要去管他的事?也許有危險哪!」夜茉莉叫道。

  「我……我也知道其中的危險性,但是……但是我無法不管他……」那份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狂執,早已被唐堯挑起了,再也冷卻不了……

  夜茉莉盯著眼前向來冷若冰霜的大姐,那蠢動的熱情,不安的神采,在在都在說明她已經掉入愛情的泥沼了。

  「好吧,你去吧,但千萬小心。」夜茉莉放開了手。

  她有預感,夜家又要多一椿「瘋狂」的愛情故事了……

  「我會的。」夜芙蓉丟下這句話後奔向車庫。

  夜晚十二點多,人車稀少了些,她飛快地來到中心,直接進到二樓那間最角落的病房,瞪著空空如也的大床,立刻被嚇得呆若木雞。

  唐堯不見了!

  就這麼消失了!

  愣愣地立在原地,心頭忽地被某種空虛的感覺揪疼,她無法解釋那抹焦慮為何而來,那傢伙不來騷擾她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但為何此刻她會覺得悵然若失?

  他究竟到哪裡去了?

  「夜醫師?這麼晚了,你來中心做什麼?」林勝安的聲音倏地在她背後響起。

  她霍地轉身,有些激動地問:「唐堯被誰帶走了?」

  林勝安的臉色微變,盯著她反問:「你……你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是他的家人來接走他的嗎?」她逕自問道。

  「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林勝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厲聲問。

  「什麼……」呆了呆,她對他臉上的怒氣非常不解,但她立刻明白,也許他早已知道唐堯的事。

  「十二年來,沒人知道他是誰,為什麼你會知道?」林勝安一改平常的溫和,揚聲追問。

  「我……」她無言以對,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她能說她和唐堯的魂魄說過話?

  就在此時,一聲微弱的聲音再度傳進她的耳朵。

  芙蓉……

  芙蓉……救我……

  她大駭,脫口喊道:「他在叫我了!他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你說……是不是你把他帶到哪裡去了?」

  「天!你能聽見他?難道你就是……你就是將他靈魂解放的人……」林勝安驚喘一聲,臉色又是一變。

  「快告訴我他在哪裡?」她喝道。

  「你跟我走!」林勝安又瞪了她半晌,忽然扯住她,急急下樓,走向停車場。

  「喂!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她憤怒地掙扎著。

  「你不是想見唐少爺嗎?那我讓你永遠陪著他……」林勝安霍地站定,一回頭竟變了臉色,將她甩向他的車。

  她驚駭地轉身,赫見林勝安手裡拿著一根針筒,不懷好意地一步步向她逼近。

  「林主任……你……你想幹什麼?」她驚問。

  「我還以為誰能有這麼大的魔力讓唐堯離開他的身體,原來是你在搞鬼……看來你不是個普通的醫生,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混進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林勝安狼狼地盯著她。

  「我只是個醫生,至於看得見唐堯完全是湊巧……」她不耐地解釋。

  「湊巧?太可笑了,能解除他巫咒的人可得有不小的法力才行,你以為這種事能用『湊巧』兩字帶過?」

  「事實就是如此……」她一邊回答他,一邊卻暗暗心驚他是什麼身份,顯然他對唐堯的事瞭如指掌。

  「少來了,老闆早就提醒我,要小心別讓唐堯出任何狀況,我看守了他這麼久,沒想到你竟能釋放他,搞不好你就是老闆最擔心的女人……」

  「你的老闆?你的老闆是誰?唐堯的未婚妻?」她插嘴問。

  「哼哼,是誰都不關你的事了,因為你再也別想多管閒事了。」林勝安哼了一聲,舉起針筒就往她的手臂紮下。

  她低呼一聲,匆忙躲開。

  「你知道太多事,留你不得,乖乖地紮下這針,我保證你不會感到任何痛苦,反正再過不了多久,唐堯就會去黃泉路上陪你了。」林勝安堵住她的去路,趁勢揪住她的頭髮。

  「不!」她痛喊著,轉身趴向車窗,沒想到一眼就瞧見唐堯的身體被橫放在車子後座。

  他仍像睡著了一樣,可是體內隱隱有著一團光暈不停地在晃動,似是想要掙脫束縛。

  「唐堯!」她大喊。

  救我……

  芙蓉……救我……

  他求援的聲音飽含著痛苦,聽得她心旌一陣激盪。

  她得救他!

  她一定得救他!

  夜芙蓉貼著車窗,如此自言自語。

  「等著吧,唐堯很快就會和你在一起了……呵呵呵……」林勝安高舉起針筒,刺向她的背。

  突然,她刷地轉身,眼瞳中淡淡的琥珀色倏地燃起炯炯金褐光芒,直射林勝安的右掌。

  「啊——」林勝安只覺得五指被灼傷似的,痛得拚命甩手,針筒因而掉落地上。

  夜芙蓉不輕饒他,一個眼神示意,地上的針筒飛了起來,朝林勝安的胸口扎去,針筒裡的藥劑自動推打進入他體內。

  「哎呀!你這妖怪……」林勝安驚恐地尖號,立刻將針筒拔掉,連滾帶爬地奔回醫療中心找解藥。

  她沒理他,迅速打開車門,將唐堯扛向她停放在不遠處的車內,匆匆駛離。

  這一刻,她根本沒想到要把唐堯帶到哪裡去,更沒想到這麼莽撞地地帶走唐堯會有什麼後果;她腦中唯一縈繞的,就是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他,至於這份執著的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情感,大概連她自己也尚未發覺。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29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39 PM 編輯

第四章   


  「你真是的……你把自己當成了女情報員啦?這麼拚命……」

  正開著車,夜芙蓉被唐堯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差點抓不住方向盤,車子暴動了一下才穩住。

  「你……你醒了?沒事吧?」她的眼尾瞥見唐堯的魂魄穿過座椅,來到駕駛座旁,提在半空的心這才稍稍落地。

  「嗯,謝謝你來救我……要不是你,我可能又被困回身體中了。」他側著頭看她,眼神異常清亮。

  剛才被她一碰,他的靈魂就又自由了。他真好奇她究竟擁有多少魔力?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林勝安要把你帶走?他的老闆是誰?」見他沒事,累積了太多的疑問和焦慮一下子全湧上來。

  「就像我說的,我的期限快到了,柯玲娜……我的未婚妻已經等不及要把我消滅掉,但他們似乎發現我的魂魄已經脫離了軀殼,於是前天晚上來到醫療中心施法,把我鎖回軀殼之中,而今天,他們原本打算把我載回唐宅,只等待時機一到就要讓我自然死亡……」唐堯恨恨地道。

  「那林勝安他……」

  「他是韓奇的手下。」

  「韓奇?他是誰?」

  「他就是把我變成這樣的巫師!」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前方,往事又一次在腦中閃過。

  那個他待他如兄如友的男人……竟用這種方法回報他!

  「巫師!」夜芙蓉倒抽一口氣,除了她們夜家,真的還有這種人存在嗎?

  「是的,一個巫師,一個邪惡的男人……」說到韓奇這個人,唐堯的眉峰就絞擰得更緊了,他會有今天,全拜那個男人所賜。

  「他就是你口中的……好朋友?」她小心地措辭。

  「他才不是我的朋友!他是個心狠手辣的野獸,殘忍、冷酷……」他痛惡地將頭仰靠在椅背,握緊拳頭。

  夜芙蓉轉頭看了他一眼,清俊如少年的臉龐正被某種深沉的恨意填滿,垂落前額的髮絲使他看來疲憊而睏倦,那模樣,讓她一陣心疼……

  十二年,這漫長的時間,他如何熬過來的?

  被一道巫咒困在身體內,動彈不得,光想像就讓她全身發抖,換作是她,她大概早就瘋了,被恨與怒逼得發瘋。

  「他的確很殘忍。」她不太會安慰人,只能擠得出這句話。

  唐堯抬起眼,盯著她的側影半晌,「你為什麼會來救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頭髮散亂,一身家居褲裝,看就知道她出門時有多匆忙,匆忙地趕來救他……

  一股暖流緩緩地流進他冰冷了許久的胸口,他知道,她雖嘴上不承認,其實仍很在意他。

  她的這份心,讓從不知真愛為何物的他心緒久久難以平靜。

  「我……我也不知道……」她蹙了蹙眉,對自己的行為也無法解釋。

  這個男孩,曾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然而每每聽見他的呼喚,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失去理智,朝他奔去。

  只是,一旦她的衝動平息下來,她就開始後悔自己把他從醫療中心帶出來。

  未經中心許可就把病患帶走,這有沒有違法啊?

  「你不知道?我卻知道,光看你剛才奮不顧身地從林勝安手裡救了我,就能看出你其實已經喜歡上我了。」陰霾一掃,他故態復萌,那副痞子模樣又回來了。

  「胡說!」她立刻否定,卻否定得不夠堅定。

  「別自欺欺人了,芙蓉,你何不乾脆承認我在你心中已有不小的份量?」他開心地傾身逗她。

  「我只是基於良心的立場才救你的。你別胡思亂想。」她寒著臉道。

  「哦?你還真是好心哪!」他嘻嘻一笑,伸手輕碰了一下她握住方向盤的手。

  她微驚,手一閃,車子呈S形滑走,嚇得她怒斥:「你給我坐好!

  「是。」他還是笑。

  這個面冷心熱的女人,他倒要看她還要嘴硬多久,他笑忖。

  「我已經夠煩了,你還在瞎鬧。」她端起大姐的架子,怒聲責備。

  「你在煩什麼?」

  「煩惱要將你帶去哪裡才好啊!」她沒好氣地道。

  「我不介意去你家。」他悠哉地建議。

  「不行!我不會再讓你跟著我,今天是最後一次幫你了……」她不想再攪和進去他的復仇記了。

  「是嗎?最後一次?那你要把我的身體丟到哪裡去?」

  「這……」

  「我好像忘了告訴你,醫療中心裡有不少柯玲娜和韓奇的人,送我回醫療中心等於殺了我;若是把我丟在路旁呢,沒有營養點滴,我大概也活不過三天。」他說 出事實,等著看她怎麼選擇。

  夜芙蓉心知肚明,這當口要撇下他是不太可能了,他的身體得適時地補充營養劑,不然將會很快地失去生命,也就是說,目前得有人照 顧他才行,而她就是唯一的人選。

  唉!衝動果然會誤事。

  她暗暗歎氣。

  「怎麼,真的在考慮把我丟下不管?你捨得嗎?」唐堯看準了她狠不下心。

  「好,我是無法丟下你不管,但我也不可能帶你的身體回我家,那會為我兩個妹妹帶來困擾。」她懊惱地將車子停在路邊,心煩氣躁地瞪著他。

  老實說,帶他回夜家,真正困擾的是她,一想到海棠那張尖牙利嘴會怎麼審她她就頭皮發麻。

  「別擔心,我在烏來山區有間別墅,那是我父親在我十六歲時買來度假用的,柯玲娜並不知道那裡。」他笑著說。

  「烏來?」離這裡有段距離,不過能離開陽明山,或者能躲開柯玲娜的眼線。

  「是的,那裡很隱密!」

  「好吧,我就去那裡,先把你安置好,再想想該怎麼做。」她點點頭,將車子開下山,往新店方向前進。

  夜色很暗,路上的車卻仍不少,她邊開邊看著後照鏡,深怕有人會跟來。

  倒是唐堯一點都不緊張,一路上和她說說笑笑,好像正要去度假似的,把命在旦夕的事全拋到腦後去了。

  她有時真會被他搞迷糊,他一下子像個成熟的男人,談吐眉宇充滿了自信,尤其熱衷於挑逗女人的身體與心靈,那絕活可不是一個十八歲的男人該有的專長,可是,看看此刻的他又活脫脫是個言笑無禁的年輕男孩,一派天真,活潑頑皮,表情和動作都不像已有三十歲的年紀。

  然而,也許正因為他的變化多端,才會把她平靜的心搞得亂七八糟吧?

  她從不知道男人也能俏皮沉斂兼具,同時擁有少年與老成,他的經歷把他的個性複雜化了,難纏且無法預料……

  只是,這麼一個讓人捉摸不定,一身都是麻煩,隨時受死神追逼,一不小心也許就會掛掉的男人,卻讓她怦然心動!

  她原想怪罪那三個噴嚏的影響,然而她又非常清楚,早在初見他的剎那,她的直覺就在提醒她這個男人將會與她牽絆一生了。

  逕自沉思著,她沒有發現,原本在一旁說些有的沒有的唐堯早已安靜下來,他正一手支著側腮,直勾勾地審視著好,目光中閃著難見的溫柔。

  三十歲的女人,看來冷漠無慾,精緻的五官老是斂著冰焰,成熟的臉蛋從不輕易流露出內心的喜怒,故作老成,過度自我保護……

  但他早就看出她內心的空寂與熱情,只要剝除那層頑固的殼,她就會展現迥然不同的風情。

  嬌喘的呻吟,迷離的眼神,被慾望征服的胴體……他尤其愛她那頭黑瀑般地長髮,飛揚著,帶著性感的魅惑,如緞如絲,如一股傾洩的黑泉沖激著他的心臟!

  呵!誰說她是同性戀了?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魔女,當她的愛甦醒過來,她絕對會將所有男人迷倒!

  但別的男人已經沒有機會了,夜芙蓉,這朵以冰霜自我保護的芙蓉花,將會是他一人所有,除了他,誰也別想攀折。

  從未對任何女人認真的唐堯心中興起了強烈的獨佔欲。

  當他們來到他位於鳥來山區的別墅時,時間已經是半夜三點了,唐堯指示夜芙蓉從信箱後的暗櫃拿出一把鑰匙,開門進入,一打開燈,夜芙蓉才發現這是間非常 精緻的度假小屋,以白色花崗岩鑲壁而成的兩層建築,有點希臘風格,屋內的裝潢也很輕鬆自然,客廳有個往外延伸的密閉小陽台,上下左右全部以強化玻璃焊接而 成,平台上有小桌椅,不僅可以觀星、聽雨,還可以眺望屋外的風景,整體感覺清幽而舒適。

  只可惜,久未居住,屋內有些沉滯的霉味及灰塵,而且有的天花板角落因濕氣而反潮得厲害。

  「來看看這裡,芙蓉。」唐堯像個導遊般帶著她參觀整間小屋,從客廳、廚房到二樓的兩間臥室。

  「這個房子還不錯……」她站在門口道。

  「還有更好的呢!來。」他說著走向臥室的落地窗,要她推開。

  她照他的意思推開落地窗,竟發現外頭是個寬闊的大陽台,更令人驚奇的是陽台上還有個嵌在木頭平台下的大型浴池!

  「哇哦!」很有目前流行的那種SPA味道呢!

  「我老爸很懂得享受,這是個露天溫泉浴池,水直接接溫泉水管,只要一打開水龍頭,馬上就能泡澡了。」他走向浴池,坐在池緣道。

  「是嗎?」她好奇地上前,扭開水龍頭,可是並沒有水流出來。

  「哎,年久失修,壞了嗎?」他皺了皺眉。

  「也許吧,反正有沒有溫泉都無所謂,誰敢在這裡洗澡啊?萬一被人看見還得了?」她環顧四周黑壓壓的山巒。

  「這裡很隱密,不會有人看見的……」他才說到一半,水龍頭忽然噴出了水,嘩啦啦地洩進浴池裡,熱氣隨之冒出。

  「啊,有水了!」她低呼。

  「是啊,要不要泡個溫泉?可以洗去疲憊哦!」他笑問。

  「不了,我才沒心情泡溫泉……」她說著關掉水龍頭,站起身便要進屋。

  「等等……」他倏地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懷中圈住。

  「你要做什麼?」她急得推擠他。

  「我還沒謝謝你救了我。」他低頭看著她,聲音變得低沉。

  「不用客氣,我還得把你的身體扛上二樓……」她佯裝冷靜,但一顆心卻早已急跳個不停。

  「先別管那個了,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加強了臂力,緊摟住她的腰。

  「什麼重要的事?你……」她不解,但一抬頭就明白了他的企圖,於是急忙別開頭去。

  他騰出一手捧住她的臉,不讓她有機會閃躲,立刻攫住她的唇。

  她有點吃驚,被他冰冷的唇觸動了心靈的角落,不懂為何他的一縷魂魄在她面前會變得如此真切,真切得能撩撥她的心弦,化解她的頑強。

  他根本不是人哪!但是……但是每當四唇相貼,兩舌交纏,她還是無法不臣服在他的索求下,回應著他,任他品嚐著她口中的芬芳。

  唐堯加深了吻,貪婪地汲取她的每一個溫暖的吐息,她的唇柔軟濕潤,與她如此熨貼著,竟能燃起他心底那簇他以為早已被柯玲娜踐踏消失的熱戀火苗……

  相擁的兩人就這麼忘情地吻著,直到黑沉沉的夜空飄下了雨絲,落在他們身上。

  他終於放開了她,微微地笑了。

  「下雨了……」他說。

  「嗯……」她應了一聲,還未從那窒息的長吻中醒來。

  「要不要進屋裡去?我們還能繼續……」他輕攏了一下她耳際的髮絲,聲音因慾望而沙啞。

  繼續?夜芙蓉倏地回神,發現自己正沉醉地望著他的眼睛,那太過年輕,也太過俊美的胗龐,驚醒了她的恍惚。

  「不,我……我進去把房間清一清,明天還得買點滴幫你的身體注射營養劑。」她推開他,以手撐著前額,暗暗驚喘。

  她……她是怎麼了?竟能和個靈魂吻得難分難捨?

  「屋子沒打掃又不會怎樣。」他攢起眉。

  「會有細菌,你的身體很弱,不能受到感染。」她又恢復了醫生應有的冷靜,頭也不回地走向小屋。

  「芙蓉!」唐堯不悅地喊她,膨脹的興致全被她破壞了。

  夜芙蓉假裝沒聽見,她拚命地想冷卻在身體內竄燒的野火,對自己居然一再地被個十八歲幽魂挑逗成功而自責不已。

  她得穩住!不然,再這麼下去,她也許真的會和個靈魂上床!



  在烏來過了三天,夜芙蓉成了唐堯的專屬護士,她負責他身體每天定時的點滴注射、排洩,以及淨身,看在唐堯眼裡,不禁妒火中燒。

  「看來,你對實體要比對我這個魂魄好多了。」

  唐堯倚在門邊,看著她抹抹拭自己的軀殼,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你在嫉妒什麼?這可是你的身體耶!」她沒好氣地翻個白眼,他難道不明白她這麼細心照顧他的身體全是為了誰?

  「我的身體又怎樣?現在只是個沒有知覺的皮囊而已,有感覺的是我,這個需要你來安慰的魂魄!」他鬱鬱地道。

  「別忘了,你始終都得回到身體裡的,比起你的感覺,讓你的身體功能正常才是最重要的。」她將毛巾丟進臉盆,走向浴室。

  「但是,要讓我回到身體裡的唯一方法就是你和我……」他跟到浴室門口。

  「你說的方法太詭異了,天曉得是不是真的!」她立刻打斷他的話。

  「當然是真的!」他有些不耐煩了。

  三天過去了,就表示離他的生日更近了,他心急如焚,夜芙蓉卻完全不理會他的焦慮,他開始懷疑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會去嘗試,我能幫你的就是保護你的身體,如此而已。」她清洗著毛巾,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想過了,幫他渡過這次的危機已是她的極限了,但要她用她的身體去和個靈魂做愛,這事太過匪夷所思,她怎麼也無法答應。

  「你能保護我的身體多久?更重要的是你根本對付不了柯玲娜和韓奇他們,只有讓我還魂,我就能靠自己的力量報仇……」他真搞不懂她在堅持什麼,她明明喜歡他。

  「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我打電話問問海棠,我妹妹對『黑巫咒』有點概念,我請她去找找看……」她轉身正視他。

  「沒用的!即使你們夜家擁有不尋常的魔力,也不可能化解韓奇的咒語。」他抓扯著頭髮,微慍地低喊。

  「唐堯……」她最怕看他一副頹喪的模樣,他那表情好像在責怪她的狠心。

  「你會怕我嗎?芙蓉。」他忽地盯住她問。

  「不……」

  「你討厭我嗎?」他又問。

  她搖搖頭。討厭他的話就不會和他在這裡了。

  「那你為什麼不接納我?你不是對我打了三次噴嚏,將來你總會成為我的人,是不是?」他向前握住她的手,以誘惑的聲調說。

  「我……」她不敢向他明說,自己心裡對噴嚏仍存有小小的疑慮。

  「你瞧,對你而言,我和一般男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你摸得到我,感受得到我,在你面前,我是個實體,不是虛幻,是不是?」他抓起她的手撫著他的臉,他的胸膛。

  「是的,我可以碰觸到你,但我無法忽略你只是個沒有軀殼的男人……」她把內心的恐懼說出。

  「只要你救了我,我就能回到軀殼內,變回原來的模樣。」他輕吻她的掌心,眼眸朝她放電,柔聲勸著。

  「我不能……」她屏息地去抵擋手心傳來的酥麻,強作鎮定。

  「你可以的,你明明對我的感覺……別再用冷漠來偽裝你自己……」他慢慢低下頭,唇在她耳邊吹氣。

  「別……別這樣!」她倉皇地推阻他。

  天曉得在他面前她的冷漠根本派不上用場,他總是有辦法輕易瓦解她的冰冷面具。

  「讓我釋放你的熱情,芙蓉,別再拒絕我了……」他的唇纏上她的雪頸。

  「不……不!我不能!」她收起搖晃的心,掙開他的手,奪門而出。

  「芙蓉!」他喊了她一聲,隨即氣呼呼地揮拳低咒。

  就只差這一步,只要她和他結合,他就能活回來了!為什麼她就是不肯跟他上床?

  夜芙蓉逃到主臥室外的平台,藉著今晚的微風稍微平息翻騰的心緒,唐堯的索求愈來愈急切,她真怕她再也把持不住,做了傻事。

  突然,冷冷的水聲引起她的注意,她這才發現,那天打開的溫泉水龍頭開關沒有旋緊,滴滴流流地整個浴池竟然因此蓄滿了溫泉!

  她看著那汪水,一時興起,脫掉拖鞋,把雙腳伸進去浸泡,那適度的水溫將她拉回平靜,她放鬆肩膀,仰頸望著白濛濛的山嵐,沒來由地好想就這麼在山中過一輩子……

  可惜她不能丟下兩個妹妹不管,尤其海棠才十六歲……

  一想到海棠,她才猛地發現這三天來一直沒和茉莉聯絡,茉莉和海棠八成擔心死了。

  從口袋拿出手機,打開電源,電話一撥通,茉莉焦急的聲音便傳來。

  「芙蓉!你在哪裡?沒事吧?」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你現在和唐堯在一起嗎?」

  「是的,有人要傷害他,我得幫他……」她不想多做解釋,茉莉知道愈多就愈危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天你就這麼匆忙地出門,害我緊張得睡不著……」夜茉莉鬆了一口氣。

  「我只是將唐堯救出中心而已。」她輕描淡寫地解釋。

  「那個唐堯到底惹了什麼麻煩?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出事?」

  「就算會出事,我也認了……」她歎道,遇見唐堯也許是命中注定的劫數。

  「老天,芙蓉,你是認真的?」夜茉莉低嚷著。

  夜芙蓉沒有回答,三十年來沒出過任何錯,沒鬧過任何事的她正在打破她的紀錄,而這一切全是為了唐堯。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夜茉莉又問。

  「我……我也不知道,我擔心有人會來追緝我和唐堯……」說到這裡,她忽然覺得奇怪,三天來風平浪靜,醫療中心那邊似乎也沒有任何動靜,好像並沒有任何人在尋找唐堯。「茉莉,最近有沒有人找我?」

  「沒有。」

  「醫療中心的人也沒問我去哪裡?」她更奇怪了。

  「只有一位姓陳的護士打電話來問你要請假到什麼時候。」

  「陳麗雪?只有她找過我?」

  「是啊,怎麼了?」

  「沒事,沒什麼……」她總覺得不太對勁,按理說她帶走唐堯,柯玲娜應該會現身找人才對,為何到現在仍安安靜靜的?

  「芙蓉,如果你遇上了麻煩,就先回家吧,好歹我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夜茉莉建議。

  「把他帶回去怕會連累你們,他的未婚妻正處心積慮要將他殺了!」她思緒紊亂地按著太陽穴。

  「天!他有未婚妻了?那你怎麼辦?」夜茉莉叫道。

  「我……」

  「他對你也同樣認真嗎?芙蓉,別忘了他被刊在雜誌上的那些那些緋聞,在你盲目地幫他之前,最好先確認他的心意。」夜茉莉提醒她。

  她一怔。確認他的心意?要怎麼確認?他是口口聲聲要和她上床,可是絕口不提喜歡或愛!

  「我最擔心的是他對你並非真心,只是在逗著你玩,或是……利用你幫他還魂……」這是夜茉莉最大的隱憂。

  「他……」她心一凜,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唐堯在這時突然蹲到她身邊,寒著一張俊臉。

  「你在和誰說話?」

  「我……」她看著他,心情更是亂成一團。

  「芙蓉,我看你還是先把他帶回家裡,讓海棠查查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幫他解咒,這總比你一個人跟他在一起要安全些……」夜茉莉急切地輕嚷著。

  唐堯聽見手機裡夜茉莉的話,臉色更難看,他揪住夜芙蓉的手腕一振,甩掉她手中的手機,陰鷙地道:「你妹妹還真關心你哪!她怕我會傷害你?」

  「啊……你在幹什麼?」她怒道。

  「我討厭煽動你離開我的任何人。」他雙眉飆飛,俊眼瞪視。

  「茉莉是關心我……她怕我出事。」她被他稚氣的口氣惹得哭笑不得。

  「會出什麼事?我們躲在這裡安全得很。」他悻悻地說。

  「可是……未免也太安全了……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沒有人追來?如果柯玲娜這麼想要奪取你的財產,她應該非把你帶回家處理掉不可,不是嗎?」她道出心中的疑慮。

  「她不敢來明的,只會來暗的,畢竟這十二年來她和韓奇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恨恨地道。

  「是嗎?」她忡忡不安地看著他,想起了茉莉的警告。

  「是的,也許韓奇已經在找我了,他神通不小,要感應我的方位很容易……」他盯著她,臉色忽然一黯,「我不能再等下去,趁他還沒出現,我們先把正事辦完。」

  他說著將她從浴池邊拉起,往臥室走去。

  「唐堯!你想做什麼?」她氣急地站定,拒絕前進。

  「我要你!現在,馬上!」他沉聲道。

  「不!我還沒搞清楚你所有的事,我不能……」

  「原來你不相信我所說的?」他霍地轉頭,目光燃著怒火。

  「到目前為止我都沒見過你口中的惡人韓奇現身,加上……加上你有太多不良的事跡,我不知道……也許……你和你未婚妻之間只是一場誤會……」她心亂如麻,語無倫次。

  「誤會?誤會會讓我躺了十二年?你不也看見林勝安要把我帶走?他甚至想殺了你!」他嘴角抿緊。

  「這……」事情是有許多疑點,但最大的疑點在他身上。

  「如果你一開始就不相信我,為何要來救我?你大可以任我被帶回唐家,死得不明不明白啊!」他憤怒地大吼著。

  「唐堯……」她知道整件事太離奇了,離奇到連她都不知該不該去相信。

  「若你不能幫我,就走吧!把我的身體送回醫療中心,別再管我的事!永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他摔開她的手,冷冷地道。

  「不……」她猛搖頭,心頭竟因他的驅逐而湧上酸澀。

  現在要她離開他,似乎有點遲了……

  「我不懂,你到底想怎樣?明明能幫我卻袖手旁觀,現在要你走你又不肯,夜芙蓉,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何不乾脆地表態?為何總要壓抑你自己真正的想法和需求?」他直指她的弱點,不耐地怒斥。

  「我……」她呆了呆,她在壓抑她自己嗎?

  「你有慾望,也有幻想,你明明喜歡著我,為什麼不承認?為什麼老是閃躲我的擁抱?你在怕什麼?怕我,還是怕你自己?」他咄咄逼問。

  「我……我只是……」她囁嚅難言,覺得真正的內心就要被挖掘出來。

  「只是什麼?你說啊!說出你真正的想法,你說啊!」他怒道。

  「我只是不敢就這麼喜歡上你!你……你只是個魂魄……你有未婚妻……你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謎!偏偏我又忍不住被你吸引……我怕……我會像我們夜家的女 人一樣,一愛上某個人後就陷入瘋狂的境界!愛得瘋狂、不知節制……我怕我會變成那樣……到時,即使會受重傷,我很可能也會義無反顧!」她大聲回應他,終於 說出她最大的心結。

  他愣了愣,她的意思是……她已經愛上他了?

  這告白使他一下子從憤怒轉為狂喜。

  「瘋狂又如何?為愛瘋狂有什麼好怕的?愛上我有什麼好怕的?」他放柔了聲音,心情頓時變好。

  「夜家的女人只要愛上一個人,就終生不能後悔……」她顫聲道。

  「愛上我,你會後悔嗎?」他將她拉近,凝視著她。

  「不……我只怕成為寡婦……」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又發燙了。

  「不想變成寡婦,就幫我,別讓我死。」他抬高她的下巴,點水似地吻著那兩片誘人紅唇。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但嘴已完全被他封住,再也出不了聲音。

  唐堯不想再聽她囉唆一堆了,此刻,他只想用盡所有的把她的心留住,那顆他好不容易贏得的芳心,他可不想再讓它溜掉。

  熱情的擁吻化去兩人的不快,夜芙蓉再也不想克制自己了,她主動地張開口,接受他的深入,應允他佔領。

  茉莉的警告已經來不及了,她發現她早已深深愛上了這個似人似魂、如真如幻,半生半死的男人了!

  她願意相信他,相信他所說的一切,相信他也會對她真心以待。

  他驚喜地將她抱得更緊,靈活的舌尖在她口中與她的繾綣、撩弄,直到兩人都無法呼吸……

  夜芙蓉被他挑逗得渾身無力,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後退了兩步,一個不慎,便往浴池滑倒。

  「啊!」她驚呼著,溫熱的溫泉一下子浸潛了她的衣裳,濕薄的布料正好顯現出她窈窕的身段。

  與她一起跌落浴池的唐堯直盯著她休閒上衣的領口,被那領口下若隱若現的雙峰刺激著感官,慾望一下子充滿了他全身,不待她起身,他便撲過去,將她壓在氤氳的水中。

  「讓我起來……」她央求著。

  「不……現在你是我的美人魚……我現在就要你……」他的唇在她耳邊輕啃,手也摸進她衣服下的高聳,揉搓著那兩團令人心蕩神馳的酥軟。

  「不……等等……我們不能在這裡……」她迷亂地抗拒著,這可是個露天平台啊!萬一被人瞧見……

  她忘了,別人根本看不見唐堯!

  「這裡正好……別再拒絕我,我沒時間了,再過九天就是我的生日,芙蓉,你以為柯玲娜和韓奇還會讓我活多久?你忍心見我魂飛魄散?」他以搧惑的表情看她。

  她怔了怔。

  魂飛魄散,不!她不能忍受他消失!不能!

  「再過九天?十月二十六日是你的生日?」她主動撫摸著他俊俏的臉。

  「是的,要不要送我生日禮物?」她的指尖……有電,電得他難以喘息。

  「你想要什麼?」

  「你!」他看出她不再拒絕,滿意地含住她的雙唇,纏綿地深吻她。

  漸漸的,她的心跳亂了,心防正慢慢打開。

  「我只要你,芙蓉,你只要把自己交給我……就等於救了我……讓我好好愛你……」他夢囈般地低語著,解開她的衣襟,拉下胸罩,便往她粉紅的雪峰頂端吻去。

  那如苞的乳尖正散發著花香,他愛不釋手地吸吮著,直到它們為他挺立、顫動。

  「啊……」夜芙蓉推拒的手變成了緊抓,嘴中不由自主地發出呻吟。

  她頭一次領略了男歡女愛的衝擊有多麼強烈,在這樣的親密接觸下,她心裡所剩的半點疑慮早已煙消雲散了。

  是的,她不再顧忌,既然有三個噴嚏的認定,他終究會是她的丈夫,那麼,把自己給他應該不會錯的……

  他愛戀地抱住她的細腰,解開她浸溼的長褲,手滑進她的下體,揉弄著她女性最溫暖的熱源……

  他已經等待得太久了!十二年來,夜芙蓉是他唯一能掌握得到的實體,他需要她的身體來幫他趕走這份難耐的空虛和寂寞,他想用點東西來證明他還活著!

  證明他還沒死!

  「哦……」她弓起身,四肢因敏感的碰觸而抽動著,喉間逸出輕吟。

  「妳是為我而開的芙蓉花!這麼美……這麼熱……」他喃喃地說著,褪去她下身的衣物,將她抱上池畔,唇印一截截往下,在肚臍上嬉戲停留片刻,接著往下腹遊走,穿過濃密的三角地帶,探向她最隱密的花心。

  「唐堯!」她驚喘一聲,雪白修長的腿害羞地夾緊。

  「噓……別緊張。」他安撫著她,輕輕扳開她的腿,將頭埋進那散發著濃烈氣味的中心,汲取最甘美的醇漿玉液……

  「嗯……」她咬緊下唇,無助地扭動著雪臀,上衣也在蠕動中掙開,半截乳房從薄衣中露出,整個意象既浪蕩又撩人。

  「天啊!盛開的妳是這麼的美……」久久,唐堯才撐起上身,看著解除了冰牆,在慾望中綻放的夜芙蓉,心一蕩,男性的中心繃得更緊了。

  再次攻向她神祕的蕾丘,他的自制力已達極限,夜芙蓉只感到小腹被飢渴淹沒,期盼被填滿,極需被充實……

  「唐堯……唐堯……」她激情地喊著。

  他溫柔地輕笑,從水中站起,抓住她的腳踝,讓她雙腿環在他的身後,並將自己的熱切緩緩插進她溼滑的小穴中,韻律地抽動。

  「啊……」

  沒有所謂的處女痛楚,只有無盡的極樂包圍著她,她整個人攀在他身上,被他那飽滿的充實震撼住了,他不是只是個魂魄嗎?為什麼讓她有這麼真實的感覺?這次的交合到底是真是假?

  隨著他節奏的增快,她已經無暇去思索了,在他強烈的撞擊下,她本能地配合著他,節奏愈來愈快,愈來愈急,到最後,兩人早已陷入了翻騰的慾海,兩顆心在 天堂與地獄間流竄著,密合緊纏的身體同時遍佈著難以言喻的快感,不多時,他們一起狂喊出聲,淹沒在高潮時所揚起的一片潮浪中……

  天色全暗了,夜芙蓉在這迷濛的一剎似乎看見唐堯幻化成一團燦眼的光芒,但她已分不不清這一切是夢是幻,她在事後癱在浴池邊,耳中最後聽見的是唐堯粗重的喘息聲,然後,筋疲力盡地昏了過去。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30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41 PM 編輯

第五章    


  夜芙蓉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她睜開眼睛,赫見自己不知何時已被抱到床上,而唐堯正坐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她,手指不停地梳理著她披散在枕上的髮絲。

  「唐堯……」她朝他微微一笑,但當她清醒地看清他的臉時,才揚升到一半的唇角就僵住了。

  眼前的唐堯……他……他已不再是十八歲的模樣了!

  半長的頭髮,嘴邊有些鬍碴,較成熟的輪廓,此時的他就像一夜之間長大似的,變得和那副三十歲的軀殼一模一樣!

  三十歲……

  「你……你回到你的身體裡了?活過來了」她愕然地彈坐起來,驚喜地道。

  「不,你看……」他伸出手,陽光穿透他半透明的手掌,他,仍是個魂魄。

  「沒有成功?怎麼會這樣?我們……我們不是已經……」她抓住他那修長縹緲的五指,錯愕不已。

  她不是已經和他結合了?為什麼他還回不了他的體內?

  「我們是做了。」他挑了挑眉,曖昧地揚起一抹笑意。昨晚那瘋狂的激情,纏綿悱惻得讓他上癮。

  「很抱歉……很顯然失敗了……」她臉紅地假裝沒瞧見他那可惡的笑容。

  「也不算失敗,瞧,我的靈體破除了封禁,現在我和我的軀體間已沒有距離,我相信巫咒已解除了一半。」結果雖然讓他失望,不過他確信了一點,夜芙蓉果真是他的救星,要全部復原還是得靠她才行。

  「可是,接下來要怎麼做你才能回去?你依然是個靈魂而已啊!」她愁眉不展地低下頭。

  「怎麼,事情不如你想像的完美,你後悔?」他抬起她的下巴,以拇指輕刷她的下唇,好想再嘗她千遍萬遍。

  「不……我沒後悔,我只是……只是覺得……」她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覺得做了白工?」他笑了,成熟的臉龐已不復見十八歲的青稚,經過十二年歲月的洗禮,他更具男性魅力。

  「別鬧了!」她嗔怨地打掉他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抬眼盯著他。

  感覺好奇怪!

  既生疏,又熟悉,唐堯長大了,可是,為何她會懷念著那個十八歲的他呢?明明是同一個,但她卻覺得自己愛上的是十八歲的唐堯,而不是三十歲的唐堯。

  「看什麼?不習慣我這張臉?」他明白,她正在他臉上找尋他那張十八歲時的臉孔。

  「是的……非常不習慣,總覺得你和十八歲時並不太一樣。」她坦承。

  「是不太一樣啊……這其中包含了十二年的時間,但,我還是我。」他嘲弄地勾起嘴角。

  她怔怔地看著他這個小動作,那帶點譏諷又狂妄的笑容,正是唐堯的招牌表情!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手撫摸著他嘴角上的淺窩,只有這小小的地方,還保留著他十八歲時淘氣。

  「知道嗎?要重新愛上你,可能得花點時間……」她輕聲道。

  他抓住她的指尖,張口含住,輕吮。

  「我不會讓你浪費太多時間在這上面的,因為我一向沒什麼耐性。」他露出勾魂的魅笑。

  五指連心,她倏地感到一團慾火從他的口中傳導進她的手心,然後一路往她胸口狂燒而來。

  「你的唇……變熱了!」她驚訝地發現,他已不再冰冷。

  「是的,我的心也因妳而滾燙,現在,我們的外貌和年紀已沒有距離,我再也不是「唐小弟弟」了。」他促狹地笑著,將她往懷中一帶,吻住她柔嫩的唇瓣,強烈地渴慕著她的溫暖。

  她閉起眼睛,張開雙臂勾住他的後頸,仰起臉迎向他綿密的細吻。

  這是唐堯的吻沒錯!

  熟練的撩撥與挑逗,只有他才會這麼吻她……

  但是,她多想聞到他真實的氣息啊!

  她可以擁抱他,卻無法呼吸他的味道,因為他只是一縷別人看不見的魂魄。

  莫名的哀傷俏然興起,她希望能抱著他的實體,一個真正活著的唐堯。

  如果他真是她的丈夫,那麼,她要他是個生龍活虎的人,而不是現在這副悲慘的身靈分隔。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真正碰觸到他呢?

  想到這裡,她心疼得紅了眼眶。

  「你在哭嗎?」聽見她微微的吸氣聲,他詫異地放開她。

  「沒有。」她強擠出微笑,卻不知強忍憂傷的泫然表情柔媚得能讓男人為之瘋狂。

  唐堯整顆心都被她的淺笑佔滿,脹得他發疼,令他心頭一窒。

  「在想什麼?」捧起她圓滑細緻的下巴,他柔聲問。

  「我愛你!」她認真得像在發誓。

  他呆了,整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簡短的三個字大大地震撼住了。

  這句話他以前就聽過許多次了,為何從夜芙蓉口中說出來會像記重雷敲進他心坎深處?

  以往,少不更事,他也放浪過,許多女孩喜歡他,他也喜歡她們,但那時定不下來,玩玩的性質居多,因此即使那些女孩幾番真心告白,他也從不當一回事。家裡有錢嘛,人又長得帥,女友來來去去,總是不缺。

  遇上柯玲娜,則是他第一次踢到鐵板,她和一般女人緊迫盯人不同,若即若離,吊足了他的胃口,所以他才會掉進她的陷阱中,不顧家人的反對私下和她訂了婚。

  不過,現在想想,他和柯玲娜之間並不算有愛情,她就像一個他要不到的玩具,等了許久才得到,於是毫不猶豫花錢買下。那種心情倒有點像是孩子氣的佔有,不是愛。

  至於夜芙蓉,老實說,最初只因為發現她能破解他身上的咒術,所以他才百般糾纏誘惑,並未真的對她動情,然而,在與她相處過後,他忽然發覺自己對她已不再只是要借助她的力量,而是某種更深一層的悸動……

  這就是愛嗎?

  想永遠將她鎖在自己身邊,不讓其他男人覬覦,不允許任何人分享!

  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如此迷戀一個女人,包括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一切!

  以往在他生命中可有可無、隨時可以換人的角色,如今只希望她來擔綱,這樣的心情,他對其他女人都不曾有過,即使是柯玲娜。

  伸出雙臂將她摟住,他回應她那三個字的是足以掠奪她呼吸的一記狂吻。

  抱著她纖柔的胴體,品嚐著她醉人的櫻唇,他才恍然自己似乎也陷入了情網中,不能自拔。

  也許,就在她的手指輕輕刮過他的臉頰,將他從無盡的黑暗釋放出來的瞬間,他就已愛上了她……

  愛上這個讓他重見天日的魔女!

  又一次的慾火相焚,但這回兩人的心境都和昨夜大不相同,唐堯變得特別溫柔,夜芙蓉也變得更加投入,兩具緊緊交纏的身軀,像互相依存的籐蔓,在米白色的床上翻滾,繾綣難捨。

  然而,正當他們沉浸在這份心心相印的歡愉中時,一聲巨響,樓下客廳有人破門而入,直奔樓上而來。

  「糟了!有人闖入!」唐堯急急推開她,衝出屋外探看。

  夜芙蓉驚得微微發顫,立刻拾起衣物,迅速罩上。

  「芙蓉!是韓奇!快逃!」唐堯又轉回房內,拉起她的手往陽台走。

  「那你的身體怎麼辦?」她轉頭低呼。

  「先別管了,韓奇現在能隨時將我鎖回軀殼內,我不能被他抓到……」他話剛說完,整個身體突然一震,定在原地。

  「怎麼了?唐堯,你怎麼了?」她擔憂地扶住他。

  「我……我……」他臉色鐵青,倏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目露凶光。

  「唐堯?」她覺得他不太對勁。

  唐堯什麼話也沒說,猝然地勒住她的脖子。

  「你……」夜芙蓉忘了要反抗,她被他反常的動作嚇呆了。

  唐堯要殺她?為什麼?她簡直無法理解!

  他忽然揚起了冷笑,加深了手指的力道,彷彿要置她於死地。

  「唐……唐堯……住……住手……」她的聲音梗在喉嚨,只感到空氣正在消失。

  「你去死吧!夜芙蓉,遊戲玩完了!你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了……死吧……」低沉冰冷的嗓音,沒有一絲感情的面容,他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唐堯!」她用盡所有的力量嘶喊著,可惜仍喚不回那個才剛與她溫存的男人。

  「死吧!」他冷酷地揚起嘴角,換上了一道死神的面孔。

  她張大嘴,臉色慢慢變白,心痛加上錯愕,加快了她的暈眩,眼前的唐堯逐漸變形,她就這麼帶著滿腹的疑惑,被席捲而來的黑暗吞沒。



  夜芙蓉突然醒了,她睜開眼,瞪著天花板上的華麗雕紋及水晶吊燈,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她慢慢坐起,看著四周昏黃燈光下的陌生擺設,眉頭擰得更緊。

  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麼一間豪華的歐式房間內?

  滿腦子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冒出,她還來不及消化,脖子上的疼痛立刻將她的思維拉回昏倒前的一刻——

  「去死吧!夜芙蓉!」

  唐堯猙獰的臉孔,陰沉的笑聲,一下子衝回她的腦海,她驚喘著彈跳起來,伸手摸著自己的頸子。

  是夢嗎……

  但指尖感受到她脖子上正有一圈瘀痕,她心一寒,衝到一面鏡子前清楚地看見了那道青紫痕跡。

  「不……」她倒退一步。

  唐堯……想殺她?

  為什麼?

  心緒如波濤般洶湧翻騰,她怔仲地呆立著,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疑忌、困惑及不安。

  這時,房門被打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瘦削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客氣地向她說:「夜小姐,你醒了,請跟你到書房,我們少奶奶想跟你談一談。」

  少奶奶?

  是指誰?難道是柯玲娜?

  她心狂跳著,再仔細看了看四周。

  這裡……是唐堯的家?

  「唐堯呢?你們把他帶到哪裡去了?」她衝上前,急聲道。

  「少爺的事少奶奶正要和你談,請跟我來。」那男人站在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她狐疑地看了他幾眼,才隨著他走出房間,沿著一條幽暗得詭異的長廊走向一扇雕著花鳥的木門。

  這幢房子感覺好陰森!她下意識搓著手臂,心情惶惶難安,和她們那幢溫馨的老宅比起來,這裡還真像是巫師的城堡!

  男人輕敲著門,裡頭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進來。」

  推開門,眼前是間氣氛死寂的大書房,男人請她進去後,又安靜地退了出去。

  「歡迎,夜小姐。」

  一個女人從書桌後陰影處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她,當她走到燈光明亮處,夜芙蓉才看清她的長相。

  年紀約莫三十一、二歲,有張清麗柔弱的臉孔,五官甜美,一身紫色長衣,外加同色系的針織披肩,身形裊裊,有如林黛玉再世……

  「你是……柯玲娜?」她呆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柯玲娜是一個如此婉約的女子。

  「是的,我是唐堯的未婚妻,唐堯這幾天承蒙你的照顧了。」柯玲娜向她點頭致意,態度溫雅從容。

  她聽不出她話裡是否有諷刺的意味,但她卻被她口中道出的「未婚妻」三個字壓得胸口一窒。

  「我不是照顧他,我是救他,把他從你的手中救出來。」她不想兜圈子,索性挑明了重點。

  「夜小姐,這正是我要和你談的,你被小堯給利用了……」柯玲娜憐憫地看著她。

  「利用?」她呆了呆。

  「請坐,讓我來告訴你整件事吧!」柯玲娜請她坐下,自己則踱步到書桌旁,啜了一口茶。

  她蹙著眉在沙發坐下來,準備聆聽她怎麼說。

  「小堯一定是跟你說了一大堆可怕的事吧?他是不是跟你說我覬覦著唐氏財團,對他意圖不軌,找了個外人來陷害他,把他變成生不如死的模樣?」柯玲娜搖頭笑歎。

  「難道不是真的嗎?」她直問。

  「如果你知道小堯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就不會相信他編的故事了。」柯玲娜轉過身來,走向她。

  「故事?」她忽然覺得喉嚨一陣乾澀。

  「唐堯非常聰明,但他從小嬌生慣養,自大又傲慢,優渥的家境造就了他不可一世的人生觀,他自以為能為所欲為,因此從小到大捅出不少紕漏。」柯玲娜接著 開始解釋。「他父親早亡,他母親管不住他,養成他任性的個性,在十七歲接掌了唐氏之後,他不令無心於工作,還花了大把鈔票在美國自組一所巫教研究室,專門 研究那些巫術魔法……」

  夜芙蓉屏息地聽著。

  「我在美國認識他,和他相戀,但我直到與他訂了婚之後才知道他非常沉迷於某種巫咒,他和許多奇怪的人結交,學習各種巫法,並老是拿週遭的人當實驗對象,把大家嚇得不敢接近他,到後來,他乾脆拿自己當試驗品,整日唸唸有詞,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巫師……」

  夜芙蓉覺得手心開始冒汗。

  「最後,他找到一本詭異的書,自己設陣召喚惡魔,結果,不知出了什麼狀況,他在整個法術的儀式中昏了過去,整整昏睡了十天才醒來。」

  書房裡很靜,靜得只聽得見兩個女人的呼吸聲,柯玲娜的故事並未說完,她歇了一歇,又繼續說下去。

  「可是,醒來的他卻變一個人,凶暴,嗜血,殘忍,動不動打人,砸東西,我們找過許多名醫,就是無法找出他的病症,當時我整個人都嚇死了,我愛他,我們 正準備回台灣結婚,誰知道會出這種事?後來,小堯的母親到美國親自將他押回台灣,請特別持護在家照料他,誰知,事情開始變得古怪,每天夜裡小堯都會外出, 到天亮才回來,我們後來才發現,他每晚出去狂歡,並且以傷人為樂,我們怕出事,硬將他關在家裡,誰知他竟轉而去騷擾女僕們,剝光她們的衣服,傷害她們…… 我們都被他嚇壞了,首先被嚇出病來的就是他的母親,他母親早就有心臟病,被他這麼一鬧,有一天夜裡氣得心臟病發,猝然去世。」

  「他……他氣死自己的母親?」一股涼意從腳趾爬上夜芙蓉的背脊。

  「是的,但他不因此停手,反而變本加厲,夜夜到外頭亂晃,我懷疑他會變成這樣是那次的巫咒使然,於是透過朋友找來一位巫術專家,看他能不能幫忙讓小堯變回來……」

  「那位巫術專家就是韓奇?」

  「是,韓奇專門研究非科學性的異能,他看了小堯之後,就告訴我,小堯中了被自己所下的邪咒,性情大變,除非將他封住,否則他會一直瘋狂下去,成為不死 的魔鬼……這種事我一開始也不信,可是小堯真的日漸猖獗,他甚至有好幾次將我綁在床上,殘忍地對我施暴……」柯玲娜說著忍不住低頭垂淚。

  「他……他真的做了這種事?」夜芙蓉愕然得無以復加。

  柯玲娜口中說的真的和她所愛的唐堯是同一人嗎?

  「不只如此,他還在一天夜裡連續整死了家裡兩個女僕……我忍無可忍,只能下決心請韓奇封住他的魂魄,唯有如此,大家才能恢復原有的平靜……」

  柯玲娜拭去淚水,看著她又道:「我也很捨不得,我是這麼地愛小堯,但他變了,我無法救他,又不能眼睜睜看他去坐牢,只好在他十八歲那年讓他沉睡,掩蓋一切事實。」

  「不……我不相信……」唐堯還殺了人?天啊!

  「我知道你很難受,但這確是事實,韓奇費盡力氣才將他封住,我知道小堯非常地不悅,他在昏迷前還怒聲咆哮,揚言要報復我……韓奇為了我的安全,勸我將 他送到別處,他說我最好別接近小堯,我對他的愛很容易讓他掙開封咒……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狠心讓他在醫療中心躺了十二年了吧?我實在是不得已的……」柯玲 娜再次飲泣。

  「你是說……女人對他的愛……容易讓他解除封咒?」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整個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了。

  「是特定的某些女人,韓奇說了,有些女人生辰屬陰,愈陰的人愈能和他產生共鳴,我的命格正是屬於陰象,加上我又深愛著他,這正是『封魂咒』的弱點,所以韓奇才要我別靠近小堯。」

  「唐堯……他知道這件事嗎?」

  「他可能知道了,否則他不會一直纏著你……」

  「纏著我?」夜芙蓉心一緊。

  「是的,我查過你,你的命格正是純陰的格局,所以你才能解放小堯的魂魄,聽見他,看見他,甚至被他吸引……」

  「不!」她倒抽一口氣,開始發抖。

  「可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只是被他利用了!他想自由,他想出來作惡,他發現你能解救他,所以就使盡渾身解數,編造謊言,引誘你幫他!」

  「不!」她拚命搖頭,不願去接受這個可怕的真相。

  「我知道你已經愛上小堯了,可是我還是要求求你,如果你真有那種能力,千萬別放他出來,他一出來,大家又要遭殃了!他尤其不可能放過我,在他心中,我和韓奇都成了他的眼中釘,不除不快,要是他轉醒,肯定會殺了我們……」柯玲娜上前握住她的手,懇切地哀求著。

  「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怎麼會……」她搖搖欲墜地站起來,心痛得不能呼吸。

  「你的脖子上有掐痕……是他做的吧?」柯玲娜眼尖地看著她的頸項。

  她慌張地遮掩,整個心卻被這問題問得幾乎要撕裂。

  「他至今都還是這麼凶殘啊!幸好我們早一步趕到烏來,把你救出,否則你很可能就被他……我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向你道歉……對不起……」柯玲娜哽咽地道。

  夜芙蓉在她的抱歉聲中崩潰了……

  這就是她要的答案!

  唐堯是真的要殺她啊!難道他後來也凶性大發,想要她死?

  不!她不要去相信這種事……

  不要啊!

  軟軟地滑坐而下,她忍不住痛哭失聲。

  這就是她愛的男人?

  一個凶魔,一個殺人狂?

  老天!她選擇了一個什麼樣的對象?

  「夜小姐。」柯玲娜扶起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那他……現在人呢?他的人、他的魂都在哪裡?」她抬起佈滿淚痕的臉問道。

  「我請韓奇把他鎮住,送到別處去了,我不願再見到他傷害任何人,尤其是你。」柯玲娜柔聲道。

  「我……我早被他傷得很重了……」她被唐堯騙得多慘?真傻!太傻了!

  「你臉色好蒼白,要不要回房間再休息一下……」柯玲娜好心地建議。

  「不,我一刻也待不下了……我想回去了。」她閉起眼睛,幾顆斗大的淚再次滾落。

  「好吧,我請司機送你回家。」

  「謝謝……」

  道完謝,她遊魂似地走出唐宅,上了車,帶著顆破碎的心回到夜家。

  感覺上,她作了一個好長的夢,只可惜那是個噩夢,令人痛心蝕骨的噩夢。

  而將她推落噩夢內的,正是那「三個噴嚏」!

  那可笑的魔法,她再也不會相信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30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42 PM 編輯


第六章   



  整整一個星期,夜芙蓉都沒走出房門,她就像掉了魂似的,鎮日呆坐在房裡,不是發怔,就是垂淚。

  這期間,唐堯的呼喚依然不放過她,經常在夜深人靜時,他那虛弱且飽含著深情的聲音總會斷斷續續地傳進她耳中,粉碎她僅存的理智,逼她陷入癲狂……

  她不懂,他為何還需要她?他不是想殺了她嗎?現在又想用同樣的伎倆再騙她一次嗎?

  好幾次她想撞昏自己,這樣她就能聽不到他的聲音,徹底把他忘掉,可是,彷彿在和自己作對,她的心就是無法將他的影像抹去,每當她閉起眼睛,他那張迷人的臉龐便會出現,對著她露出那時而嘲諷,時而狂妄,又時而溫柔的微笑……

  她該怎麼辦才能從他的魅惑中逃脫?

  她要如何在他的傷害中存活?

  誰來告訴她?

  夜芙蓉就這樣哭了睡,醒了又哭,好像要把一生的淚全流乾才肯罷休。

  夜茉莉和夜海棠兩人對這種情況是既著急又無奈,那天夜裡夜芙蓉慘白著臉進家門,簡直就像死過一次似的,當場就把她們看得傻眼。

  夜家那個最冷靜、最沉穩、最刻板的大姐,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由於問不出事情的始末,她們也只能輪流默默地看守著夜芙蓉,怕她傷心過度而做出什麼蠢事。

  但,數數日子,這已是第七天了,眼看著夜芙蓉形容漸漸枯槁,貼在門外偷聽裡頭動靜的夜海棠終於忍不住了。

  她衝下樓端了一碗熱粥,不顧夜茉莉的阻攔,登登登地上了樓,直接推開大姐的房門,將粥重重地放在小茶幾上,劈頭就嚷:「你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嘛!你這樣把心事悶在心裡是會生病的,我是不知道你那些日子出了什麼事,但一定和唐堯這個人有關,對不對?」

  「別提那個人的名字!」瘦了一大圈的夜芙蓉瞪著浮現黑眼圈的眼睛,恨恨地道。

  「我偏要提,因為癥結就出在他身上,他一定是做了什麼讓你傷心的事,對吧?他是不是欺騙了你的感情?還是他腳踏兩條船?我怎麼聽茉莉說他已經訂婚了?」夜海棠喋喋不休地問。

  「走開,別來煩我!」夜芙蓉氣得摀住耳朵大吼。

  「大姐,你就振作精神面對一切吧!今天不管那個叫唐堯的鬼魂是不是個混蛋,你都沒必要折磨自己啊!既要冒險,就要能承擔風險,愛情的最大風險就是失戀,或是被騙,但這兩樣又死不了人,想開一點嘛!」夜海棠繼續囉唆。

  「海棠,你別說了……」夜茉莉不放心地跟上來,出聲制止。

  「你不懂,要治大姐這毛病就得針對傷口直接上藥,否則再讓她這麼耗著,她會爛掉!」夜海棠轉頭向夜茉莉搖搖頭。

  「你這麼鬧,芙蓉怎能好好休息?」

  「你看她是在休息嗎?她根本是在自戕!告訴你,大姐,如果唐堯真的存心玩弄你,那你這麼凋零下去,他可是會在一旁拍手大笑的。」夜海棠說著又轉向夜芙蓉。

  「海棠!」夜茉莉真會被口無遮攔的小妹給嚇得休克。

  「他或許真的樂見我死呢……」夜芙蓉喃喃地笑了,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一聽她開了口,夜海棠更不放棄了。

  「他究竟把你的心傷得多深呢?你在回家前去了哪裡?」

  「我……我和他在烏來過了三天……」那三天美好得不堪回首,她想著想著又紅了眼。

  「你們去了烏來啊……然後呢?」夜海棠小心地引她說下去。

  「然後……」夜芙蓉禁閉的心靈在小妹的橫衝直搗下開了一道裂縫,所有的積鬱順著這個裂縫就這麼宣洩出來。

  她嘶啞著嗓子把所有的事說了一遍,邊說邊哭,有氣有淚,就這麼把遇見唐堯後的經過一一道來,從最初的悸動,到最後的心碎。

  夜海棠和夜茉莉靜靜地聽著,都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夜海棠,心思敏捷的她一下子就聽出許多疑點。

  「照你這麼說,唐堯是要利用你還魂的,那他為何要殺你?」這是她第一個問題。

  夜芙蓉一愣,隨即冷笑,「因為殺人傷人是他最大的樂事,他破了我的身,卻發現我對他沒任何幫助,所以才想勒死我……」

  「不盡然吧?你不是解開了他一半的『封魂咒』,讓他的靈體恢復了三十歲的模樣?他如果夠聰明,就該等你把他釋放出來之後再殺你啊!」

  「也許他並不這麼認為了……」

  夜海棠搖頭歎氣,「大姐,為什麼柯玲娜這個人說的話你就得全盤相信?換個角度來看,她也很可能就像唐堯口中的惡女,對你撒謊啊!為什麼你會選擇相信她,而不信任唐堯?」

  「像柯玲娜那麼柔弱的女子,應該不會騙我……」她很難想像林黛玉似的柯玲娜會說謊。

  「哈!大姐,怎麼連你也這麼死腦筋,人的好壞可不是依外貌就能看出來的!」夜海棠沒力地翻了個白眼。

  「但是她……」柯玲娜說得楚楚可憐,又指證歷歷,教她如何不信?

  「就算她說得合情合理,但畢竟是片面之詞而已。」

  片面之詞……但那片面之詞就已讓她招架不住了!夜芙蓉心又一陣刺痛。

  「還有,你怎麼忘了林勝安這個人了?他偷偷摸摸地想帶走唐堯,又差點殺了你,難道這不是柯玲娜或是那個叫韓奇的人所指使?」

  「林勝安?」她幾乎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了。「他……」

  「他是個線索,大姐,可以把他找出來問一問。」

  「別再牽扯太多人了,海棠。」一直沒開口的夜茉莉說話了。

  「事情就是要實事求是,等一切都證明了唐堯是個壞蛋,大姐再傷心也不遲啊!問題就出在,如果整件事剛好相反呢?」夜海棠慧黠的眼眸一轉。

  「相反?」

  「對,如果事實和柯玲娜說的相反,而你信了她,那麼你等於親手將唐堯送入地獄。」

  聽了海棠的重話,夜芙蓉混沌了許久的腦子忽然開始轉動。

  如果這柯玲娜說的全是假的,那麼,此刻的唐堯不就命在旦夕了?

  她愈想愈害怕,愈想愈混亂,這錯亂難辨的真相,她究竟該相信誰?

  一顆心正擺盪在天平的兩端,她忽然又聽見唐堯微弱的呼喚——

  芙蓉……

  芙蓉……救我……

  她渾身一震,整個人像掉進冰窖般發冷、發顫。

  「芙蓉,你怎麼了?」夜茉莉衝過去摟住她。

  「他又在叫我了……唐堯又在叫我了!我該怎麼辦?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她扯著頭發狂嚷。

  「跟著你的直覺走!」夜海棠大聲喝道。

  「直覺?」她抬起頭看著海棠。

  「是的,順從你的心聲,隨著你真正的意念,去做你想做的,就行了。」夜海棠正經八百地說著。

  「我的心聲?我的意念?我……」

  「我相信你的心早就有了選擇了,你就不要再抗拒它,勇敢地去面對吧!」夜海棠這句話已經遠遠超過十六歲女孩的智慧。

  夜芙蓉喘息著,轉頭盯著月曆上那個自己不知何時做上記號的日子。

  十月二十六日!

  就是明天了……

  明天是唐堯的生日,他若沒及時活過來,唐氏財團就成了柯玲娜的了。

  到時,柯玲娜會怎麼對付他?

  萬一她真的誤解了唐堯,錯信了柯玲娜,那麼,她不就成了害死唐堯的幫兇?

  不!

  即使在這麼傷痛的時候,她發現她依然無法恨他,即便他真的壞到骨子裡去了,她可以不再見他,但就是不能讓他死去。

  「我……我想再看他一眼,不管他是不是惡魔,我都想再見到他!」這才是她這幾天來真正的心聲啊!

  「那就去吧!不要只靠耳朵和眼睛,要用你的心去看清真相。」夜海棠慫恿著。

  十六歲的海棠,一語驚醒夢中人。

  她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不管唐堯是否像柯玲娜所說的那麼壞,她都想再去確認一次。

  「想開了?那就先補充力氣再出發吧!我相信,接下來可有得忙了。」夜海棠指了指茶幾上的營養粥。

  她不再拒食,端起粥開始吃了起來。

  夜海棠見狀滿意地笑了笑,和夜茉莉相偕走出去,好讓她稍微平緩一下思緒。

  當她們來到樓下客廳,夜茉莉不禁對小妹幾句話就拯救了夜芙蓉的功力大表歎服。

  「海棠,你真的只有十六歲嗎?」她瞪著又拿起菠蘿麵包大啃一口的海棠。

  「怎麼?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吧?早告訴過你我不是普通人物!」夜海棠津津有味地吃著。

  「你這小鬼……」一聽到這麼大言不慚的話,夜茉莉就算有再多的佩服也飛走了。

  不過,她承認,這小妮子太厲害,將來誰愛上她誰可就要倒大楣了!



  「呵呵呵……哦,我實在等不及明天快點到來了!韓奇,屬於我們的日子就快來臨了。」

  柯玲娜狂笑地走進唐宅的地下室,推開一扇厚重的鐵門,擺款著腰肢直接走向一個坐在皮椅上的男人,張開雙臂趴在他的背上,一改林黛玉似的柔弱,此時的她長髮披散,一身緊身皮衣,整個人妖嬈得像朵妖花。

  「事情都處理好了吧?可別再出紕漏了。」韓奇沒有回頭,只是冷笑地盯著平躺在他前方平台上的唐堯的身體,以及在身體裡掙扎的那個靈魂。

  「哦!當然,我等了十二年,怎能不把所有的障礙都排除掉?」柯琴娜將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手從他的腋下伸到前胸撫摸著。

  韓奇身形高大,蓄著長髮,一身的黑和冷白的俊臉恰成強烈對比,他無動於衷地挺立著,絲毫不受柯玲娜的挑逗。

  「那個姓夜的女人不會再來壞事吧?」

  「當然,現在她只能躲在家裡痛哭,什麼也不能做了。」她譏笑道。

  「你也真是的,像她那種障礙直接殺了不就好了,幹嘛還跟她扯那麼多?」男人冷酷地哼了一聲。

  「哎,殺了她又得想辦法避人耳目,多麻煩,瞧,我耍這麼一招,她不就乖乖離開了?而且看女人心碎的樣子是最有趣的事呢,徹底毀了唐堯在她心中的地位,這比直接殺她還讓我快樂啊!」柯玲娜陰毒地笑著。

  「是嗎?你還真是可惡。」他挑了挑眉。

  「不夠死惡,怎麼配得上你這個冷血的巫師啊?韓奇。」她繞到他面前,原本擱在他胸前的手勾住他的後頸。

  韓奇低睨著她,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一雙能勾魂攝魄的冷眸掃過她的臉,道:「我再冷血也比不上你,玲娜,能把自己的未婚夫整成這樣……」

  「這還不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嗎?誰教他是唐氏財團的唯一繼承人呢?當初在美國就是看上這點我才會接近他的,為了這筆龐大的『遺產』,我不惜浪費十二年的時間,現在,只需再等一天,我就能名正言順地接掌整個唐氏了!」柯玲娜野心勃勃地笑了。

  「你接掌唐氏……」韓奇邪魅的臉上忽地閃過一絲不以為然。

  「當然,這功勞有一半是你的,因為你幫了我個大忙,我能順利進駐唐家,還多虧了你的巫咒。」她說著踮起腳尖,送上一記火辣辣的吻。

  韓奇皺了皺眉,推開她,「現在不是玩的時候,我想今天就把唐堯的身體毀了,省得夜長夢多。」

  「不行啊,萬一法醫驗出他的死亡日期是今天,咱們不是功虧一簣了?」她立刻勸阻,好不容易挨到今天,她不想再有任何狀況了。

  「哼!那就讓我先把他的魂給滅了……」他走到唐堯的身邊,伸出手掌貼在他的眉心。

  「哇!這樣他不就魂飛魄散了?真可憐啊!」柯玲娜假惺惺地說。

  「十二年……真是漫長啊,要不是看在唐氏的大批資產上,我早就將他殺了……」韓奇不悅地瞇起眼睛。

  「別這樣嘛……韓奇,十二年換來幾千億美金的財產,也算值得了,我們都還年輕,還有機會好好享受到手的一切啊……」柯玲娜安撫他。

  「還年輕?我已經三十三歲了!」二十一歲見到唐堯時,他並不知道他早已立下那份氣死人的遺囑,叫他耗了這麼久的時間……

  十二年!人生有幾個十二年?那小子還真精,果然是流著那個人的血,父子倆全是一個該死的德行!

  「三十三歲又如何?你現在看起來比十二年前還成熟迷人哪!」柯玲娜愛極地盯著他那冷俊的面容,早在十二年前第一次遇見他時,她的一顆心就被他佔滿了。

  「哼!我討厭我這張臉!」他恨透了自己這張與母親酷似的臉孔。

  太過陰柔,太過漂亮,每天照著鏡子,都在提醒他他是那個愚蠢女人所生的兒子!

  「我真搞不懂你的心態,你的臉可是迷惑女人的最佳武器呢!」她一直不太明白韓奇的心情。

  「你當然不會懂……誰也不會懂的……」他喃喃地看著唐堯,拳頭握得辟啪作響。

  也許連唐堯也不明白為何會招惹上他,引來禍端。

  「好了,想些高興的事吧,瞧,明天午時一到,我們就可以丟開唐堯這個包袱,好好地過我們的日子了。」她笑著道。

  「是啊,唐堯,你也沒剩幾個鐘頭好活了,怎麼,想不想出來透透氣?」他微傾下身,陰狠地衝著唐堯的身體冷笑。

  柯玲娜聞言大驚,「你……你要放他的魂出來?」

  「他一定有很多的疑問想知道,就讓我為他解答吧!免得他死得不明不白。」韓奇得意地道。

  「不!別這樣,萬一他的魂又逃走……」柯玲娜驚喊道。

  「緊張什麼?我已在他週身下了結界,他要逃比登天還難……嘖,你又看不見他的魂,如果你害怕的話就先出去!」他不耐煩地喝道。柯玲娜只是個沒有巫術慧根的凡人,要不是用得著她,他早就將她踢得遠遠的了。

  「我……」柯玲娜一愣,多年來,韓奇陰晴不定的性子一直讓她難以適從。

  「你出去吧,去把所有準備繼承的文件整理齊全。」他揮手要她離開。

  柯玲娜悻悻地走出地下室,她常常會覺得不平衡,她把整個心給了韓奇,可是韓奇呢?他在想什麼她總是摸不透。

  地下室只剩下韓奇和唐堯獨自在一起了,他口中念著咒語,解除了「封魂咒」,只見一道光從他掌心射向唐堯,唐堯的魂魄便脫離了軀殼的束縛,竄了出來。

  「晚安,唐堯。」他幸災樂禍地盯著那抹半透明的人體。

  唐堯虛弱地趴在地上,喘息著才撐起上身,瞪視著這個害他變成這樣的原凶。

  「韓奇……你……」

  「呵呵呵,怎麼,被自己身體困住的滋味好不好受啊?唐少爺。」韓奇嘲諷地笑著。

  「你……你們把芙蓉怎麼了?」唐堯焦灼地問道,那天他才轉身要帶著夜芙蓉逃走,不料靈體就被韓奇控制住,倏地對她出手,一想到此,他就心疼又不安。

  「她啊!我原是不想留她活口的,可是玲娜不知哪根筋不對,硬要用另一種方式對付她,結果,她在聽完玲娜編的故事後,心碎地逃回家了。」韓奇嘿嘿地笑著。

  「玲娜!玲娜對她說了什麼?」他微驚,柯玲娜那歹毒的女人鐵定對芙蓉胡謅了一大堆。

  「沒什麼,只是把你這個人的惡形惡狀告訴她而已。」

  「我的惡形惡狀?我有什麼惡形惡狀?作惡多端的是你們!是你和玲娜這對狗男女!」唐堯氣得眼露血絲。

  「問題是你的女神完全相信了,那蠢女人,毫不懷疑地就相信了玲娜的話,認為你欺騙她,利用她,為的全是想要借她的愛還魂而已。」

  「你們……」唐堯怒目著火地想衝向前,然而才跨出一步就被週遭一層看不見的網彈回去。

  「呵呵呵……別激動啊,我雖然解開了你的『封魂咒』,但並不代表你能自由行動,你還是安分一點的好。」韓奇笑著道。

  「韓奇,你這混蛋!」唐堯氣得破口大罵。

  「十二年了,你的大少爺脾氣還是沒改啊?你就盡量罵吧!反正你也別指望夜芙蓉還會來救你,那女人能解開我的『封魂咒』,但她不見得能讓你還魂,你以為她真的能救你嗎?」韓奇心情特好,對他的責罵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我相信她擁有特別的力量!」唐堯始終確信這一點。

  「力量?哼!是啊,夜家的女人或者是有那麼一點點小巫力,但又如何?她不也沒讓你成功還魂?別傻了,唐堯,設計死屍活靈咒的人是我,除了我,沒人能救 你,你就認命吧!」夜芙蓉能解開他的一部分咒語的確讓他吃驚,不過經他後來的觀察,那女人並不如他想像的強,唐堯想靠她獲救,根本是妄想!

  「我不認命!我被你和玲娜陷害了十二年,這仇我非報不可!」唐堯咬牙地瞪著他。

  「還想報仇?呵呵呵……你馬上就要死了,你以為你還有機會?」韓奇捧腹大笑。

  「我死了,化為厲鬼也會找你!」他狂怒不已。

  「你連成為鬼的機會也沒有,我會讓你魂飛魄散,只剩下個空殼讓法醫勘驗,到時,他們會認定你因長年的昏迷最後自然死亡,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而你的唐氏財團,將會完全落入我的手中。」韓奇走近他,嘴角惡意地揚起。

  「王八蛋!你會不得好死!」唐堯簡直氣炸了,他真恨自己當初為何要引狼入室。

  「我不會死的,我已經將靈魂賣給了惡魔,在我十五歲得知我真正身世那年,我就發誓要不擇手段拿回所有屬於我的東西!」韓奇的眼光乍然變得陰沉。

  「屬於你的東西?你……你是指什麼?」唐堯一愣。

  「當然是指唐氏財團了!」

  「唐氏財團怎麼會是你的?」他怒道。

  「它本來就該屬於我的!如果你父親當年負起責任的話……」韓奇眼中閃過一道利芒。

  「你……你在說什麼?」唐堯隱約聽出了端倪,心中不由得一凜。

  「你以為我為什麼單單挑上你們唐氏財團?全球那麼多有錢人,為何我別人不找,偏找上你?」韓奇森然地反問。

  「為什麼?」這疑問他已經在心中擱了十二年了。

  「因為我身上也和你一樣,流著唐家的血……」韓奇湊近他,一字一句地說著。

  「不!」唐堯倒抽一口氣。

  「哼哼哼,嚇著啦?你不知道吧?你那位在你心目中最好的父親其實是個始亂終棄的人渣!他的風流史早在你出生之前就一大串了,他玩過的女人數也數不清, 只不過他都處理得很好,沒讓事情曝光,不然就是在事後用錢逼著和他上過床的女人把孩子打掉……而我母親卻是唯一的漏網之魚,因為他事後根本忘了,忘了他曾 在自己家的後院強暴過一個新來的十八歲女僕!」韓奇愈說愈恨,說到最後忍不住怒吼出來。

  「你胡說!」唐堯驚怒地厲斥。他父親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我胡說?這種事我能拿來胡說嗎?但你父親的可惡遠遠不及那女僕的可笑,那個女僕後來竟傻到愛上了殘忍待她的少爺,她原本希望能在唐家待一輩子,只求 能天天看見你父親。然而,當老夫人發現她懷了你父親的孩子時,竟派人將她綁到醫院,逼她墮胎,然後趕她離開唐家。但是,她從醫院逃了出來,死也不要殺了肚 子裡的孩子,那蠢女人竟選擇將孩子生下來,她竟把那個野獸的種給生了下來……」韓奇扭曲著臉,把自己最痛恨的身世說了出來。

  「不……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怎麼可能!」唐堯拒絕去相信這一派胡言。

  「那個笨女人為了你父親,把自己弄得慘兮兮,未婚生子,既不敢回南部老家,又不敢待在台北,只好一個人躲到台中去,在酒店上班,賺錢養活自己和孩子……結果,竟被個老外拐到美國去做妓女……」韓奇一想到母親的遭遇心裡那團火就燒得更烈。

  從小在美國最糟的環境下長大的他,偷、騙、拐、搶什麼都會,只要有飯吃,要他去殺人他也干,母親的悲慘讓他又氣又恨又不屑,在他心目中,他母親是全世 界最無能的女人,柔弱得隨時會被現實的社會給吞掉!他不願變得和母親一樣,因此整日在街上混,鬥勇耍狠,他要變強,他不想當個弱者。當時,就有一個奇特的 中年男人看上他,天天遊說他加入一個巫教組織,他原本沒什麼興趣,可是,當他十五歲那年從病得快死掉的母親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報復之火就被點燃 了。

  母親死後,他就進了巫教,並開始搜集有關唐氏財團的每一個消息,其中更包括唐氏財團的唯一繼承人唐堯的一切。

  他要復仇,他發誓,他要從唐堯手中奪下唐氏,並且讓他生不如死!

  這都是唐家欠他的,他們欠他的!

  唐堯怔怔地聽著,沒想到整件事背後還隱藏了這件秘密,難怪韓奇會這麼恨他……

  「原來……這就是你找上我的動機……」他盯著他,猛然明瞭一開始遇見他時為何會有股親近感,原來……是相同的血脈在互相吸引。

  「沒錯,我本想對付你父親的,但他太短命,也許是報應,唐家的人命都不長……如今唐家也只剩下你了,哼哼,父債子償,他造的因,就由你來承受這個果!」韓奇殺氣濃重地指著他。

  「哼!不管你體內是否流著唐家的血,我都不會把唐氏財團交給你!更沒有人會承認你,因為你的靈魂太骯髒了,你根本不配成為唐家的人!」唐堯恢復了冷靜,改以言詞激他。

  「你說什麼?」韓奇目露凶光,大喝一聲。

  「說什麼為你母親報仇,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權力慾望在作祟,像你這種人,就算得到唐氏也只會弄垮而已,我死也不會讓你得逞!」他繼續道。

  「住口!你找死,我就成全你!」韓奇氣得狂性大發,揮手消去困住唐堯靈魂的那道結界,準備立刻毀了他。

  唐堯就在等這一刻,他趁這空檔,使盡力氣想衝出地下室,不料一碰到牆壁,被燒燙得跌在地上痛呼。

  可惡……難道真的得死在這個混帳的手裡?

  不!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哪!唐堯在心裡吶喊。

  「哈哈哈……想逃?這銅牆鐵壁專鎖靈體的,你永遠別想出去了,受死吧!」韓奇揚聲大笑,隨即念著巫咒,手中一道青紫光線射向唐堯。

  「啊——」唐堯痛吼地在地上滾來滾去,彷彿就要被撕裂成碎片。

  芙蓉……

  隨著意識漸漸模糊,他腦中卻出現了夜芙蓉的身影,她的美麗與深情,那個愛著他靈魂的女子,今生今世大概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的芙蓉花,永別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31 PM

第七章   


  夜芙蓉再次蒞臨唐宅,不巧遇上了一場雨,就和第一次遇見唐堯時的那個夜晚一樣,也是又黑又濕。

  撐了把傘,她在門外按了門鈴,前來應門的管家一見到她,臉上難掩愕然神色。

  「你……」他似乎沒想到她還會再來。

  「讓我見見柯小姐,我有事想請教她……」她堅定地表明來意。

  「少奶奶她很忙,沒空見你。」管家馬上變得冷漠。

  「那麼,請讓我見見你們少爺。」她換個方式,並不因為被拒而放棄。

  「少爺不在這裡,你請回吧!」

  「是嗎?那能否麻煩你轉告柯小姐,說我和林勝安談過話了……」經過海棠的點醒,她的頭腦不但恢復了原有的冷靜,甚且,事後仔細一想,她也開始覺得事情很可能另有蹊蹺,因此才會拿林勝安來試對方的底。

  「林勝安?他……」管家臉色一變。

  「他可是向我說了許多關於你們的事哦……」她冷笑。

  事實上,就她的查詢發現,林勝安這個人在那天被她反擊後就不知所蹤,她懷疑他也許被滅了口,因此才故意嚇嚇這位管家。

  「不可能!他應該早就死……」管家才說一半,就被匆匆趕來的柯玲娜打斷。

  「阿忠,你在那裡饒舌什麼?還不請夜小姐進來。」柯玲娜沉著臉喝道。

  「是是是,夜小姐,請進。」管家嚇了一大跳,連忙開門讓夜芙蓉進入。

  夜芙蓉微微一笑,穿過銅門,走向柯玲娜。

  「很抱歉又來打擾了。」她直盯著柯玲娜,沒忽略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防備的怒意。

  「夜小姐再次造訪,不知有何貴事?」柯玲娜轉身領著她走進客廳,然後一回頭又變回溫柔的笑臉。

  剛才從監控器發現夜芙蓉又來了,她大驚之餘,立刻換回清純的打扮,並暗自決定不再讓她活著離開。

  「我想再見唐堯一面。」夜芙蓉覺得自己真笨,為什麼先前沒看出柯玲娜的眼神總是閃爍不定呢?

  「唐堯?我不是對你說了,唐堯被送到另一個地方去療養了……」柯玲娜捺著性子解釋。

  「我知道,但我已經找到可以治療他發狂的一種新藥劑,我相信他並非中邪,而是腦部有病變,因此我想讓他試試看,也許會有用……」她說著真的從皮包內拿出一些藥丸。

  「夜小姐,唐堯絕對不是腦部的問題,他是真的中了他自己設下的巫咒……」柯玲娜蹙著眉反駁。

  「你有證據嗎?」她立刻回擊。

  柯玲娜一愣。

  「你有證據能證明他中的是巫咒,而不是腦部病變嗎?」她追問。

  「這……」

  「那種毫無科學根據的事為何你一下子就相信,並且立刻迷信地請了巫師來作法,而不想辦法讓他到醫院做檢查?」她追問。

  「我當然有送他到醫院檢查,但他們都說查不出病因……」柯玲娜急道。

  「我調查過了,十二年前在唐堯變得奇怪時並沒有任何住院檢查的紀錄。」她冷忖著她。她可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調查了這件事。

  「你……」柯玲娜臉色變了。

  「柯小姐,你的謊言站不住腳了。」她直接拆穿她的故事。

  柯玲娜見事跡敗露,不怒反笑,「很厲害嘛,夜芙蓉,不過你實在太笨了,如果我是你,我就會乖乖地受騙,回家抱頭痛哭,絕不會自作聰明地再跑回來送死。」

  「這才是你的真面目,柯玲娜,你果然是只陰險的狐狸!」夜芙蓉冷凝著臉。

  「哼!是你太蠢,才會相信我的話。」柯玲娜露出本性,眉高高挑起。

  「你把唐堯怎麼了?」夜芙蓉不和她廢話,厲聲直問。

  「他?他已經死了!」

  「不!」夜芙蓉驚喘一聲。

  「反正明日午時他的一切就都歸我了,早點解決他比較省事……」柯玲娜瞇著眼冷笑。

  「你這個兇手!虧你還是他的未婚妻……」她痛心地怒喝。

  「呵,你幹嘛這麼大聲?我是他的未婚妻啊!不僅在法律上是,在性生活上也是,你充其量不過和唐堯的靈魂談過戀愛,而我則真實地和他在一起過了好幾個月的生活,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我都清楚,連如何取悅他,讓他爽快,我都知道……」柯玲娜囂張地揚起下巴。

  火氣瞬間在夜芙蓉心中燃起,她又驚又怒又恨,束著長髮的髮帶逕自應聲斷裂,長髮披散開來,彷彿是個活體般向後飄揚。

  她體內那股與生俱來的力量覺醒了!

  「既然如此,你還背叛他?」她的掌心發燙,全身的氣已呼之欲出。

  「本來我就是看上他的家產而已,否則我幹嘛委屈自己陪一個小自己兩歲的男孩睡覺?」柯玲娜嗤笑一聲,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惹怒了一個魔女。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我不會原諒你……絕不會……」她一步步走向柯玲娜。

  「你不原諒我?得了吧,我才不會放過你呢!我好心不取你這條小命,誰知道你卻不領情,那我只好也把你殺了。」柯玲娜笑著舉起右手,手裡多了一把槍。

  「想殺我?別作夢,我今天就要替唐堯報仇!」她說著伸出五指,五道光突然變成繩索,纏上柯玲娜的脖子。

  「啊!」柯玲娜大驚失色,被這不可思議的情形給嚇住了。

  「用你的血去祭唐堯,他才會瞑目!」夜芙蓉的眼瞳變成了金色,發出炫人的光芒。

  「你……你……」柯玲娜用盡力氣想扣扳機,然而手指僵得根本動不了。

  「我要你死!」這句話是夜芙蓉的咒語,她已失了理性,不知不覺使用了從小就被壓抑在身體深處的魔力,她「希望」柯玲娜死,這股慾念將是咒語啟動的開關。

  「不……」柯玲娜嚇個半死,她整個人被舉在半空,脖子被勒緊,臉色變得青紫,眼看就要斷氣。

  芙蓉……

  就在夜芙蓉狂亂之際,唐堯一聲充滿柔情與不捨的呼喚飄進她的耳朵,她渾身一震,從報復的強烈意念中醒來。

  「唐堯?」他……沒死?

  魔力消失,柯玲娜跌落地面,摔得四腳朝天,她拚命地吸氣咳嗽,全身早已嚇成了一攤軟泥。

  「說,唐堯在哪裡?」夜芙蓉上前揪住她的頭髮。

  「在……在地下室……」柯玲娜抖著聲音道。

  「怎麼進去?」

  「從……從東邊走廊盡頭那扇門進……」

  她等不及聽完便衝向地下室,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唐堯還活著,怕的是他已被整得不成人形。

  沿著樓梯而下,她推開那扇厚鐵門,一進去赫然看見唐堯的靈體正被一團青焰燒得在地上哀號掙扎,她驚怒地飛撲過去,大喊:「住手!」

  一道金光切入了青焰之中,頓時化解了韓奇的法力,他臉色大變,皺眉轉身,才發現阻擋他的竟是夜芙蓉。

  「你……」他瞠目注視著她,被她披散的長髮及全身洋溢的巨大力量給震懾住了。

  這是……白魔女!

  他一直以為夜芙蓉只是個有點通靈能力的小角色,沒想到她卻是與他黑巫教法力旗鼓相當,被組織以為早已不存在世上的白魔女……

  「唐堯!」夜芙蓉奔到唐堯的身邊,輕易地破了他週身那道結界,扶起他。

  唐堯緩緩睜開眼,看著夜芙蓉,虛弱地低喊:「芙蓉……你來了……」

  「對不起,都怪我信了柯玲娜的胡扯,才害你多受這些苦。」夜芙蓉激動地撫著他瘦削的臉頰,心疼不已。

  她該早點來的……她竟把這寶貴的七天全浪費在恨他的無聊傷懷之中。

  「不……能再見你一面,我……就滿足了……」唐堯緊緊握住她的手,笑了。她在聽了柯玲娜對他的中傷之後,還是選擇相信他,光是這點就讓他深深感動了。

  夜芙蓉被他的淺笑牽動了全身每一個細胞,她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愛他。

  「我一定要救你,讓你還魂。」她吸口氣,篤定地道。

  「哼!你要讓他還魂,恐怕沒那麼容易。」韓奇恢復了冷靜,立即嘲諷地哼了一聲。

  她霍地轉頭,瞪著眼前這個長相俊中帶著邪氣的高大男人,細眉一攏。

  「你就是韓奇?」原以為他會是個鼠輩一樣的邪魔歪道,沒想到也長得挺體面的,若不是眉間聚著陰魅穢澀的氣焰,他應該也算是個英挺的男人。

  「是的,我就是韓奇,咱們終於正式見面了。」韓奇也盯著她直瞧。

  唯一一次見到她,正是他附在唐堯靈體上,借唐堯的手打算除掉她,然而,唐堯的抵抗讓他錯失良機,再加上柯玲娜突然興起的惡作劇,他才留她一條小命。現在,他倒有些後悔沒在當時就殺了她,如果那時他就能看出她是個白魔女,他也不會讓她活到今天。

  「快將唐堯身上的巫咒解開!」夜芙蓉厲喝。

  「那可麻煩了,事實上,他的死屍活靈咒是連我都解不開的……」他嘿嘿冷笑。

  「我就不信殺了你也解不開!」夜芙蓉長髮一飄,殺機乍現。

  「殺了我,他就死定了,因為我是用他和我的血和在一起畫咒符的,我一死,你就永遠見不到你的情人。」韓奇聳聳肩。

  「少在那裡唬人,我不相信!」她站起身,目光凝結。

  「信不信由你,黑巫咒的力量你最好別小覷了。」

  「你……」

  唐堯見夜芙蓉動了殺機,連忙叫道:「芙蓉……別為了我殺人,你會犯法的……」

  「可是,他該死!」夜芙蓉怒不可抑。

  「他是該死,但不需你動手,我想親自對付他!」唐堯搖晃地撐著身體站起。

  「哈哈哈……憑你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也想和我鬥?別笑死人了,唐堯!」韓奇仰頭大笑。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要親自和你算算這筆總賬!」唐堯凜冽地道。

  「說,要怎樣才能解開他身上的咒語?」夜芙蓉向前跨一步,怒問。

  「你真想知道?知道了你可會後悔的哦!」韓奇故意賣著關子。

  「只要能救他,要我做任何事我都不後悔!」夜芙蓉斬釘截鐵地道。

  「是嗎?真是情深意重啊!」韓奇諷笑著,緩緩踱步到另一端。

  「芙蓉,別問他了,他說的話都不能信,當初他說解這個巫咒的方法就是『借愛還魂』,只要找到我的女神,就能復活,結果呢?我們全被他耍得團團轉!」唐堯憤恨難平地對她說。

  「『借愛還魂』?」她喃喃道。

  「對,  我說過解除死屍活靈咒的唯一辦法就是『愛』  ,但你顯然誤會了這個『愛』的意思了。唐堯,所謂『借愛還魂』,就是你得找到一個看得見你,不在乎你是個靈體,然後真正愛上你的人……」

  「我已經找到了!」唐堯擁住夜芙蓉的肩。

  「但這樣還不夠,真正的愛是要不計一切地付出,所以,真正能解除咒語的,就是愛你的人……用性命來換你一命!」韓奇陰陰地笑了。

  唐堯和夜芙蓉全怔住了!

  一命換一命?

  「你是說……」夜芙蓉瞪大眼睛。

  「我從不相信有人能夠為了愛而犧牲自己,所以才設定這個咒得用唐堯最摯愛的人的命來破除。」韓奇冷酷地看向他們。

  「你這個混球!」唐堯氣得大吼。

  他知道韓奇是故意的!

  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他,因為韓奇非常清楚,一旦最愛的女人願意為他而死,他必然會更加痛苦……

  「呵呵,這遊戲好玩極了,不是嗎?看是最愛的女人重要,還是還魂重要?唐堯,你也可以乘機試試夜芙蓉的心,看她是否愛你愛到連命都可以割捨……」韓奇愛死了自己設計的這個難題了。

  「我不會再上當了,你說的話沒一個字能信。芙蓉,別聽他的。」唐堯立刻向夜芙蓉輕喝,怕她信以為真。

  但夜芙蓉卻不認為韓奇在撒謊,她感受得出,不相信愛情的韓奇正打算用這個咒語來向愛神挑戰。

  同時,也向她和唐堯挑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冷靜地盯著韓奇。

  「芙蓉?」唐堯發覺了她的心思,臉色大變。

  「只要我死,唐堯就會復活?是不是?」

  「沒錯。」韓奇道。

  「別聽他的!芙蓉!」唐堯心急地揪住她的手。

  「好,那就用我的命,換他的。」她轉頭朝唐堯一笑。

  只要能讓他還魂,她不惜任何代價!

  「你真的可以為他死?為什麼?」韓奇愣住了,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難道她不怕死嗎?

  「因為我愛他。」她相信這麼簡單的道理,韓奇這種人根本不會懂的。

  「愛,足以讓你為他死?」

  「是的,因為愛上他,使我變得勇敢。」她漾出一朵最美的笑臉。

  唐堯再次被深深撼動了,這個女人……願意為他死……

  夠了!這就夠了!有她這句話,他這十二年的痛苦都值得了,有她這份心意,他就算活不過三十歲也了無遺憾!

  抑住波濤澎湃的心海,他吸了一口氣,故作冷硬地向她道:「你瘋了!我才不希罕你救,我一點都不愛你,請你馬上離開!」

  「我不會走的,唐堯,除非你醒來。」她一下子就看出他厲色背後的回護關懷之情。

  「我不打算醒了,我寧可死,也不欠任何女人人情!」唐堯別過頭去,怕自己會一個衝動擁她入懷,到時,所有深情將再難控制,徒然害了她而已。

  「你沒欠我什麼,夜家的女人一遇見愛情的剎那就瘋狂了,誰也不能阻止,永遠不會清醒,只有一直沉迷下去……我愛你,愛到不可自拔,愛到無法後悔,如果這是個試煉,那麼,我願意用我的血,我的心,我的生命來證明我的愛!」她捧住他的臉,專注地說。

  此時的她已不復見原有的平靜冷漠,她變得熱情如火,變得光芒耀眼,美得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不……不!我不能讓你做傻事!絕不能!」他顫聲道。

  早知道最後會害她送命,他就不會去癡纏著她了……

  「哼,用說的誰不會?真有心就行動啊!夜芙蓉。」韓奇叫囂著,丟出一把利刃。

  夜芙蓉微微地笑著,俏然吻了吻唐堯的唇,柔聲道:「別忘了我……別忘了有個女人曾如此深愛過你……」

  「不!你如果真的死了,我也不想活,芙蓉,別做,別再管我,回去,回到那個不曾遇見過我的世界……」唐堯激動地摟住她。

  「回不去了……我說過,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愛已經在我心中生了根,發了芽了……」她給他最後的擁抱,然後突然用力推開他。

  「你想做什麼?芙蓉……」他一個踉蹌跌坐地面,睜大眼睛看著她拿起那把尖銳的利刀,驚聲道。

  「我用我的『愛』讓你還魂,唐堯,復活吧!」她說著把刀轉向自己胸口,急刺而入。

  「不要!」唐堯彈跳而起,衝上前想阻止。

  鐵門霍地被撞開,在家等得心驚膽顫的夜茉莉和夜海棠終於趕來,她們見狀也齊聲大嚷:「住手!芙蓉——」

  只有韓奇興奮莫名地等著觀看這一幕,他雖被夜芙蓉的真心給震懾住,但他還是很高興計謀得逞,因為只要夜芙蓉一死,唐堯必然萬念俱灰,活了也等於死,到時要收拾他還不容易嗎?

  呵呵呵……

  他的復仇,就要實現了……



  夜家的女人離不開愛情,而且是愛情最忠誠的奴僕。

  一旦愛上一個人就全心一意,帶著瘋勁,一愛便不可收拾,這種狂情不知是不是遺傳,就連向來自製、冷靜的夜芙蓉也難逃這樣的命運。

  不過,夜家的女人和愛情的關係還不只於此,愛情能催發她們潛藏的魔力,在被愛神擄獲的同時,正是她們血液中魔力散發出來的一刻。

  愛,對她們而言,是種力量!

  一種深沉而不可測的力量!

  這點,別說外人不懂,連夜家的女人也都不明白,唯有親自經歷了愛情的淬煉,才會瞭解愛情對夜家女人的意義何在。

  現在,夜芙蓉也豁然開朗了,她的思緒異常清晰,以前的困惑、迷亂、壓抑……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顆清明的心,和隨著血液充滿全身的愛情悸動。

  她沒死!

  在她決定以自己的性命來破解唐堯巫咒的那一剎那,她全身都被溫暖的光芒包圍住,然後她看見了一個女人的影像,那是個異國女子,濃黑的長髮,黃水晶似的漂亮眼瞳,帶著一抹讚美的笑意,如煦日,如輕風,照耀著她,吹拂著她……

  那是……

  似曾相識的臉,雖然五官凸出,然而夜芙蓉確信,她和她必定有淵源!

  那女子的出現改變了所有的局面,她手中的刀脫手飛出,化為一條絲線,一端緊緊纏繞著唐堯的魂魄,另一端則飛向唐堯的軀殼。

  然後,像夢一樣,她在光芒中看見了唐堯的魂慢慢地被拉回體內,分離了十二年的身與魂,終於合為一體了!

  只是,似乎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看得見那名女子,大家只是震驚錯愕地看著唐堯回魂的這一幕,被這神乎其技的魔法給掏去了思考的能力,連唐堯自己也是瞠目結舌,在無比的震愕中回到自己的體內。

  四周頓時變得靜悄悄的,唯獨小小的光圈中,有她平緩的呼吸,以及唐堯軀殼裡傳來強有力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那團光芒才隨著那奇異女子的消失而退散,夜芙蓉的身上還殘留著那股回流的魔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兩個妹妹微笑。

  夜茉莉和夜海棠看見夜芙蓉和唐堯都沒事時,驚喜地奔向她,直呼——

  「芙蓉!」

  「大姐!」

  三個姐妹抱在一起,海棠忍不住急問:「怎麼了?剛才是怎麼回事?一團刺眼的光把你和唐堯包圍住耶!」

  「是啊!剛才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把刀刺進胸口了……」夜茉莉餘悸未消地撫著心口,清柔的小臉仍是一片蒼白。

  「我有夜家的魔力護體啊!」

  夜芙蓉笑了笑,沒有道出其中的奧秘,她深信,當茉莉和海棠明白「愛」是什麼時,她們自然就會瞭解這個異象了。

  「魔力?」夜海棠和夜茉莉互看一眼。

  「是啊,只有夜家女人才有的魔力……」她笑著走向唐堯。

  「我看是愛情的力量吧!」夜海棠向她眨眨眼。

  「什麼都好,現在先別管這個,幫我把唐堯帶走,他身體太弱,得好好休養……」她扶起尚未醒來的唐堯,想早點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誰說你們可以離開的?」韓奇收回被驚駭到八荒九垓的神智,驀地爆出這句話。

  他真的很詫異,不明白為何夜芙蓉沒死也能破了巫咒讓唐堯的身魂合一?

  太奇怪了!

  難道他的咒語出了問題?他百思不解。

  唐家三姐妹同時回頭瞪他。

  「我們想走、想留,憑你也攔不住!」夜芙蓉冷冷地說。

  「就是啊!別以為只學點彫蟲小技就在那裡猖狂,姓韓的,黑魔咒本姑娘可也懂得不少!」

  夜海棠一甩長長的瓣子,雙手叉腰,下巴高高揚起。

  「哦?那就讓你們真正認識一下什麼叫黑巫術!」他陰鷙地伸出雙手,口中念著某種咒語。

  倏地,地面捲起了一道白霧,那煙幕妖詭地飄動、竄揚,然後變成了一條巨蟒,張開大口,朝她們襲去。

  「哇!要上演白蛇傳嗎?」夜海棠哇啦大叫地躲開。

  夜茉莉也是大驚,狼狽地閃開蛇口的咬噬。

  「別怕,這只是幻影!」

  夜芙蓉放下唐堯,對著向她衝來的蛇頭揚手一揮,只見蛇頭斷落,巨蟒立刻消失。

  「哼!有一手,那接下來看這招!」韓奇再次出手,不過這次他用足了全力,打定主意要把這三個女人和唐堯一起殺了。

  白霧再次聚集,這回變幻成許多毒蜂,攻擊著夜家三姐妹。

  「啊!我最討厭昆蟲了!」夜海棠嚇得尖叫。

  「海棠,茉莉,你們帶唐堯先走!」夜芙蓉知道韓奇不好應付,於是要妹妹們先行離開。

  「不,留下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夜茉莉急道。

  「是啊,這壞人法力不小,大姐一個人勝算不大。」夜海棠也道。

  「你們先把唐堯帶到醫院去,他的身體需要打點滴補充養分……」夜芙蓉急道。

  「要走一起走。」夜茉莉難得展現了她的固執。

  「呵呵呵,你們誰也走不了了!」韓奇陰陰地笑著,命那些毒蜂螫向她們。

  「那可不一定!」夜海棠突然想起看過的一道黑咒語,於是依樣學舌地念了出來。

  隨著咒語逐漸完成,屋內霎時變得一片黑沉陰森,消去了那些原本紛飛的毒蜂。咒語雖有效,夜芙蓉卻發現海棠小臉上染上一抹邪惡的青色,急忙喝止她。

  「海棠,不可以!」

  夜海棠嚇了一大跳,立即停止,房內頓時又變回原來的明亮。

  「別隨便亂念那些髒東西!」夜芙蓉斥責她。

  「是啊,你當心走火入魔了!」夜茉莉也相當擔心。

  只有韓奇覺得驚奇,這個看來不過十多歲的少女很有天分哪!

  「小妹妹很適合進我巫教組織,當我們主教的丫頭……」他不懷好意地對著夜海棠發出暗箭。

  「住手!」夜芙蓉怒喝一聲,將海棠拉到身後,發出金光擋住韓奇的偷襲。

  「哼!夜芙蓉,我沒時間了,我先殺了唐堯再和你們慢慢玩!」他整個人化身成一道青焰,飛撲向唐堯。

  幾乎是在同一秒,她們的身體有了相同的反應,同時並排在唐堯身前,堵住韓奇的去路,思緒形成一體,她們都「希望」韓奇馬上消失!

  希望……韓奇立刻消失在她們眼前!

  她們的希望和魔力產生共鳴,藉著夜芙蓉覺醒的力量,一道銳不可擋的光,刺穿韓奇的身體……

  「啊——」

  一陣淒厲的號叫,韓奇的身形被光芒一寸一寸地吞噬掉,他心有不甘地被捲入某個深穴,消失了。

  一切都化為平靜,夜芙蓉才力盡氣虛地坐倒在地,夜海棠和夜茉莉也覺得四肢無力,不過她們的心情都非常愉快。

  「想不到……我們的確有點魔力……」夜茉莉不可思議地道。

  「我早就說過,我們四姐妹不是普通角色……尤其……」夜海棠喘著氣道。

  「是,尤其是你!」夜芙蓉和夜茉莉齊聲接口。

  說著,三姐妹同時都笑了。

  這一仗結束了,她們開心地離開了唐宅,柯玲娜則被夜芙蓉嚇得不敢出來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帶走唐堯,也帶走她的發財夢…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32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45 PM 編輯

第八章   


  唐堯醒來時仍有幾分的混沌,好像睡了許久許久,作了個長長的夢,以至於意識一時無法從夢裡拉回。

  他想坐起,可是才動了一下,便發現自己的身體好沉重,沉重得像尊灌了鉛的石像。

  奇怪,他是怎麼了?十二年來從沒有像現在感覺得這麼疲倦無力,就如同經過了長途跋涉,或是穿上了千斤重的盔甲……

  他皺了皺眉,使勁地抬起頸子,想試試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自從靈魂被釋放出來,他一向很輕盈的,畢竟是個魂魄,總是來去自如……

  「你醒了?」一張美麗的臉突然湊到他眼前,對著他微笑。

  他怔了怔,低呼:「芙蓉!」

  「想坐起來嗎?」夜芙蓉眉間的憂心終於化去了,唐堯昏睡了三天,害她差點以為他不會醒來了。

  「我……我怎麼使不上力?」他頹然地又躺回枕上。

  「這很正常,你昏迷了十二年,肉體的肌肉退化,需要點時間才能復原。」她握住他的手,柔聲解釋。

  「我的……肉體……」他迷漾地看著她,然後,他想起了那道光芒!

  他想起來了!

  夜芙蓉手中的刀化成了一條金線,將他拉回了他的體內!

  那麼……此時的他應該已經……已經……

  「是的,你已經還魂復活了,唐堯。」夜芙蓉笑著幫他把病床床頭調高。

  「我……復活了?」隨著他的上身逐漸升高,他看見了自己久違的軀體,情緒頓時高漲。

  他回來了!他的魂真的回到他體內了!

  捏著自己的手臂、大腿,摸著自己的臉頰,他興奮難抑地全身輕顫。

  「『死屍活靈』的巫咒,已經破解了。」

  「天!這感覺太美妙了!我……我真的是個實體了?不再是別人瞧不見的幽魂?是不是?芙蓉。」他激動地抓住她的手。

  「是的,是的。」她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傾身擁抱住他。

  「這是不是真的?會不會還是只有你看得見我?」他反手摟住她的細肩,摟得死緊。

  「是真的!」

  就像在檢驗她的話,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護士走了進來,笑著道:「恭喜你,唐先生,你終於醒了,這幾天夜醫師日夜不休地看顧著你,就怕你仍然持續昏睡,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緊張不安的樣子哩!」

  「麗雪!」夜芙蓉忙不迭地推開唐堯,紅著臉瞪她一眼。

  那天她將唐堯送到她原來任職的大醫院,那家醫院的院長一見到她立刻請求她回到醫院服務,她想想也好,順便把照顧了唐堯五年多的陳麗雪也找來,正好可以一起照應唐堯。

  陳麗雪自從林勝安和唐堯無故失蹤後,就隱隱覺得醫療中心有問題,當下便辭了工作,賦閒在家,夜芙蓉的邀聘正好解除她失業的問題。

  尤其當她知道到新醫院第一個要照顧的病患就是唐堯時,幾乎高興得合不攏嘴。

  「真的嗎?你找到睡美男了?」她到醫院報到後,興奮地問著夜芙蓉。

  「是的,而且他應該快醒了。」

  「快醒了?真的假的?睡美男快醒了?」陳麗雪快暈倒了,她以前就一直想看看醒來的唐堯,他已成了她的偶像了。

  「是啊!」夜芙蓉抿嘴一笑。

  「我的天啊!那我得打扮打扮才行……」陳麗雪神經質地拉了拉白衣白裙。

  「你這樣已經夠美啦!」她不敢跟陳麗雪說,唐堯早就見過她了,而且還非禮過她的胸部呢!

  「是嗎?我真期待,真想看看他醒來的樣子!」

  「嗯,我也是。」夜芙蓉心有同情感,她也等不及想看見活生生的唐堯。

  結果,唐堯足足睡了三天才轉醒,這期間,陳麗雪終於發現夜芙蓉對唐堯的不同,她像個情人似的守著他,照顧著他,不忍稍離一分一秒,那情形看得陳麗雪既困惑又不解。

  直腸子的她終究忍不住問了夜芙蓉,夜芙蓉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愛上他了!」

  真是!天塌下來也沒比聽見冷漠的夜芙蓉說愛上男人還要令她驚訝,原來夜芙蓉不是同性戀者,原來她也迷上了睡美男了!

  當然,後來夜芙蓉還是大致向她說明了整個事件,她聽得似懂非懂,卻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好感人哪!她總是再三回味他們人鬼相戀的故事……

  是的,她把唐堯當成鬼了。

  唐堯聽陳麗雪對著他說話,再一次證明自己復活,他感激地朝她笑了笑,道:「謝謝你,你也很辛苦,照顧了我五年……」

  「別客氣!別客氣!那是我的工作嘛!」陳麗雪受寵若驚地頻頻搖頭,心如小鹿亂撞。

  醒來的唐堯比睡著時還要迷人,一個笑容就能讓女人的心酥掉!

  「麗雪,該換點滴瓶了。」夜芙蓉叫醒暈暈陶陶的她,暗自好笑。

  「啊!是是是,我是來換點滴的……」陳麗雪尷尬地招著點滴瓶,走近床沿,幫唐堯撤換。

  唐堯的目光又回到夜芙蓉身上,他沒忘記她願意用她的生命換回他的,沒忘記她濃烈得讓人動容的深情,雖然他不明白為何她和他都能獲救,但他知道,他的這條命已經是她的了,只屬於她……

  夜芙蓉與他四目相對,眼角堆滿了愛戀,她慶幸自己後來仍選擇相信那三個噴嚏,選擇相信他……

  「我現在好想做一件事。」他忽然道。

  「什麼事?」她怔了怔。

  「吻你!」他說著拉住她的手,輕輕將她帶向自己。

  陳麗雪早就發覺自己卡在這個氣氛中太不識相了,因此一換完點滴,立刻走出病房,把這個小天地留給他們去溫存。

  嗚……太感人了!她從門縫偷覷一眼裡頭相擁吻的畫面,邊感歎邊悄悄走開。

  唐堯吻著夜芙蓉的唇瓣,輕輕的,溫柔的,怕這一切不過是場夢,怕一眨眼,他仍是一縷孤魂,永遠只能活在黑暗之中……

  夜芙蓉仰起頭,貼著他兩片溫熱的唇,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他是熱的,是活的,是實在的,他不再是個隨時會飄散的靈體,他是真的,真的活在她的面前!

  四片唇逐漸鎖緊,他證實了自己的存在,證實了這一切不再是虛幻,他狂喜,振奮,激動地吸吮著她,探進舌尖,在她的貝齒上流連,在她的口中吸取生命的泉源。

  她被吻得全身慵軟,彷彿連心靈深處也被他吻遍,在這讓人窒息的深吻中,她快樂得想掉淚,她終於明白,愛情的確是夜家女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東西!少了它,她三十歲之前的靈魂都不算完整。

  唐堯沉睡了十二年的身體被這記吻給喚醒了,他有了反應,即使身體還有些虛弱,但下體因對她的渴求而變得緊繃。

  「我要你……」他的氣息濁重不穩。

  「不……不行,你還得休養……」她微微推開他,嬌喘著提醒。

  「我已經休養了十二年了!」他不放手,捧起她的臉再一次含住她的嘴。

  「不……唐堯……別急……我們以後有得是時間……」她努力把持住自己,推開了他。

  她現在是醫生,不是他的情人,她得盡到職責。

  「芙蓉!」他被充血的慾望折騰得好難受。

  「我可不想害你以後沒戲唱,唐堯,等你恢復體力,再做愛做的事吧!」她一語雙關,起身退到他夠不到的地方,從口袋拿出黑框眼鏡戴上,笑著走出病房。

  「芙蓉!回來!」他低吼著。

  她沒理他,為了他好,也為了自己日後的「性」福,她絕對得保持冷靜。

  可惡!唐堯在她走後氣得捶著棉被。

  為什麼連回到現實後她還是這麼難搞定呢?

  好,他就好好休息個夠,然後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好好做愛做的事做個夠!

  看著被子下自己雙腿間那個凸起,他暗暗立下如此「重誓」。



  唐堯在醫院待了將近三個星期才出院,他暫時搬到夜家,借住在二樓那間玫瑰的房間。

  在夜芙蓉的調養下,他恢復得很快,原本軟弱的四肢因每日的復健運動而變得結實,蒼白的膚色經過陽光的洗禮,也染上健康的蜜色,整體上看來,他比當個靈體時還要強壯多了,也英俊多了。

  夜海棠在迎接他出院的第一天就曾嚷嚷過,「咦?你真的是原來那個病奄奄的唐大哥嗎?不錯嘛,還挺帥的耶!」

  唐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他是在住進來才發現夜家四個姐妹的個性有多麼不同。

  芙蓉沉穩內斂,很有大姐的風範,雖說他已知道要如何挑起她的火熱,也知道在她冷靜的臉蛋下有多麼撩人,但這是他獨享的秘密,他不想和別人分享。

  老二玫瑰已經遠嫁美國,但從他住的這個房間他還是看得出她是個熱情又大膽的女人,  從書架上那些色情雜誌和書籍,以及許多明目張膽地放置著的A片就足夠說明了原主人的狂放了。

  老三茉莉清純又秀麗,長得楚楚動人又溫柔乖巧,她大概最合乎男人心目中的好女孩形象,待人也很親切,他最喜歡喝她泡的茉莉花茶。不過,他有時總會覺得在她柔順的微笑中藏著一身傲骨,她,也許是夜家最倔、最固執的也說不定。

  至於老四海棠……

  他搖了搖頭,還是搖頭,那十六歲的小妮子是他見過最古怪的女孩,滿腦子奇思怪想,一雙鬼靈精的眼瞳總是骨碌碌地轉著,說出的話經常一針見血,人小鬼大得讓人有時很想扁她。

  只是,久了也就漸漸適應了她們的性情,他知道她們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凶不得,更扁不得,而且還得報答恩情。

  而報答她們恩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好好疼愛她們的大姐。

  這點,他自信做得到,而且,馬上就要去「做」了。

  住院三星期,再加上來夜家四天,好歹他也忍了快一個月了,每當夜芙蓉從他面前走過,他就有種將她壓在身下的強烈衝動,他要她,要碰觸她,要她來填補他空白了十二年的感覺,他要其實地擁有她!

  所以,他告訴自己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他會瘋掉,會因為對她的渴望而枯竭……

  帶著漲滿慾火的身體,他走向夜芙蓉的房間,舉起手,尚未敲門,門就自動打開,夜芙蓉正穿著一身碎花長洋裝,外罩一件白線衫,長髮披垂而下,美麗地站在他面前。

  他驚艷地盯著她,心跳加速。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兜兜風?」她提出邀請。

  「好啊,樂意奉陪。」他吸了一口氣,緩緩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

  「走吧!」她也笑了,潔白的牙齒在粉紅如芙蓉花的唇瓣間閃耀。

  她怎會忽略唐堯眼中跳動不歇的慾望呢?情人間心心相繫,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道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地傳到她心中,挑逗著她,呼喚著她,催促著她……

  她也想早點成為他的,投入他其實的擁抱之中,去感受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她也想要他啊!

  心思浮動的兩人開著車在夜色中漫遊,堅持自己開車的夜芙蓉絕口不提目的地,只是偶爾微笑地瞥瞥身旁的唐堯。

  俊的側面,頭髮理得和十八歲時一樣地短而整齊,舒朗的眉形不見稚氣,現在的他是個道地的男人,一個三十歲的男人!

  這個男人,早已佔據了她的心……

  唐堯在車子進入山路時就猜出她想帶他去哪裡了。

  那間山中溫泉別墅。

  果然,車子來到了那間藏著他們三天回憶的小屋,夜芙蓉率先下了車,牽著他的手走進大門。

  前幾天,她找工人把當時被打壞的門修好,也把裡頭做了一番整修,因此,進到屋內,那股霉味早已不見了,乾淨的空間反而洋溢著一股自然的芳香。

  「這裡……你來整理過了?」他驚喜地看著嶄新的小屋。

  「嗯,我很喜歡這裡,弄得乾淨些,以後可以常來……」她走向由強化玻璃鑲成的平台,看著這視野極好的設計,笑著說。

  「常來?常來做什麼?」他踱到她身後,從背後抱住她,戲謔地問。

  「來度假啊!」她回頭白了他一眼。

  「只是度假嗎?不做點……別的……」他的唇湊向她的耳際。

  「哎……要不要先喝點東西?」她羞澀地想掙脫。

  「不,我不渴,我只是餓了……」他扳過她,緊緊將她困在懷中。

  「那我弄點消夜給你吃。」她故意道。

  「別再逗我了,芙蓉,你明知道我只想吃你!」他說著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睫,她的鼻尖。

  「吃了我,你就逃不開夜家女人的魔咒了哦!」她警告他。

  「我根本沒想過要逃,況且,我早就被你們夜家的魔法給迷住了。」他的手隔著薄紗洋裝摩挲著她的背脊。

  「是嗎?」她抬頭,指尖輕輕沿著他的下唇畫著。

  「是的,被一朵芙蓉花給迷去了心竅……」他含住她的指尖,輕啃。

  她瞇起眼,屏息地看著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魂也從指尖被他吸了過去。

  「我愛你,芙蓉。」他捧住她的後腦,吐露愛意後,將蓄滿了濃情的吻印在她的唇上。

  她悸動得忘了呼吸,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比鑽石還要珍貴……

  以最熱情的心迎接他的告白,她勾住他的後頸,回應他,並主動以舌尖挑逗他。

  他微喘,張口吮著她靈巧的尖瓣,慾火霎時在體內奔騰。

  這麼狂野的夜芙蓉,大概只有他看得見。

  褪去她的線衫外衣,洋裝的細帶掛在她白晳纖細的肩上,低垂的領口隱約秀出誘人的乳溝,他放開她的唇,轉移了陣地,蹲下身拉下那兩條肩帶,柔軟的布料因此往下墜落,露出她豐美飽滿的胸部,他沿著她的肩往下落下無數細吻,當唇來到雙峰之間,扯下她那薄如蟬翼的胸罩,托起一只雪白的乳房舔吻。

  她噥喃一聲,渾身燥熱地垂下頭,抱住他的頭,長髮散向他的頭頂,如黑簾般遮掩住他的視線,其中幾綹更落在她的胸口,黑白相襯,充滿魅惑……

  唐堯愛極了這幅麗色,著了魔地狂吻她的乳尖,貪婪地吸吮著,直到那蓓蕾變得尖挺,直到她發出最動聽的呻吟。

  但這還不夠,他要她更放浪,要她完全解放自己,於是他立直了身子,再度封住她的口,手刖撩起她的裙襬,順著腿部的曲線往上撫摸,來到她最柔嫩、最芳香的花心挑弄……

  嬌吟從她的喉間逸出,她無力地攀在他身上,幾乎要化為一攤春水。

  那溼熱的祕蕊正汨出她動情的愛液,意謂著她已做好了準備,他粗喘著,再也止不住衝動,將她橫抱到沙發上,拉高她的洋裝,扯掉她的底褲,忍不住將唇埋進她那性感的三角地帶,以舌尖探索,撫弄……

  「啊……」她再也受不了了,慾望的中心點正傳來令人難耐的騷動,使她不停地擺動雪臀,口中並發出了她自己以前根本無法想像的歡喊。

  他被她充滿情慾的聲音激得全身緊繃,忙不迭地退後,脫去上衣。

  她也等不及了,撐起上身解開他的皮帶、拉鍊,褪去他與她之間所有的阻礙。

  霎時,她身上唯一的遮蔽只剩下她那頭黑緞似的長髮,他怔怔地盯著她的嬌顏、紅唇,及那身等待他享用的胴體……

  「堯……」她開口呼喚他。

  「我要妳真正成為我的……」他上前抱住她,以全身去感受她姣美的曲線,用他的實體去感受她的體溫,之後,他滑進了她體內,進入了那個能包容他一切的仙境。

  「啊……」一瞬間的刺痛讓她吃驚,她不解地僵了僵身體,自己明明已不是處女了,為何還會有這種感覺?

  「怎麼了?痛嗎?」他停住了,抬起頭,愛憐地問。

  「我不懂……」她滿臉困惑。

  「妳沒發現嗎?之前我們做的那次,其實只是我和妳靈魂的結合……」他笑著解釋,又吻了吻她的眼瞼。

  「怎麼會這樣?」她詑異不已,那麼真實的事竟然只是幻覺?

  「這次……才是我們的第一次……」他吻著她的耳垂,在她體內的男性中心已快撐不下去了。

  「我以為……」

  她還想再說什麼,但他已不想再等了,以嘴封住她的唇,他開始在她體內抽動,並以指尖輕揉著她下體的花苞,刺激著她。

  「啊……」一陣陣激情的灼熱蓋過那份處女膜破裂的痛楚,將她捲入狂浪般的慾念之中。

  真實地被佔領,她不只覺得身體被填滿,連整顆心也都不再虛空,在他的磨蹭下,她已成為一朵為他盛開的芙蓉!

  見她逐漸投入,他捧起她的臀,更往她深處插入,邊含住她腫脹的乳尖,邊加快了進出的力量。

  「啊……啊……堯!」她狂吟著,被他挑起了前所未有的歡愉,頭自然向後仰起,髮絲隨著身體的震動而飄散,此時的她,像極了一個旋舞勾魂的妖精。

  「芙蓉!哦,芙蓉……」他也進入了感官的極樂,失聲低喊。

  密合的身心,使他們同時達到了高潮,忘情的呻吟聲形成了最美的旋律,這一刻,在他們交纏的身軀四周似乎閃著耀眼的金光,伴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花香,將他們包圍著,如同在歡慶著他們終成眷屬……

  愛情,讓唐堯還魂,讓夜芙蓉的女人自覺覺醒,讓心心相印的男女品嚐了真正的幸福……

  它才是這世上最神奇的魔法!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32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46 PM 編輯

第九章   


  清晨的鳥鳴聲將他們從美夢中吵醒,唐堯首先睜開眼睛,吻了吻像中的麗人,露出滿足的微笑。

  想想,從小他的性子就帶點不羈,加上家境富裕,任何東西都手到擒來,即使是親情和愛情,也從沒缺過,但直到此刻他才醒悟,他從沒領會過真正的感情,父 母的關愛多而不切實際,女友的愛慕虛而浮爛,他們對他的愛一直是表面,無法深入他的心,因此,他一直都覺得生命空虛寂寞。

  這是為何他到美國去時會被柯玲娜和韓奇所吸引,他們以「朋友」的角色接近他,從他心上最弱的地方下手,迎合他對巫術的莫名喜好,讓他一步步走進他們的陷阱之中!

  老實說,發現韓奇的真面目時他真的受了傷,他把他當成了知己,可他卻把他當成了仇人……

  那天,他在夜芙蓉的陪同下回財團總部露個臉,這才發現這些年來唐氏財團的運作其實一直掌控在韓奇手裡,他假借柯玲娜表哥的名分,被介紹進入唐氏,再一 步步從中掌權,柯玲娜只不過是個傀儡,大大小小的事全憑韓奇操縱,他甚至擅用巫術,迷惑一些高級主管的心,使他們對他言聽計從……

  現在,他回來了!這筆賬,他一定要好好和韓奇算一算!

  事情可還沒了呢,不管現在他躲到哪裡去,不管他是否真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他都要毀了他,以化解他這十二年來所受的苦恨。

  「在想什麼?」夜芙蓉醒來時正好看見他一臉凝色,她撫著他的臉龐,柔聲詢問。

  「沒什麼……」在這只適合溫存繾綣的美好清晨,他不想提起韓奇來破壞氣氛。

  「你想去找韓奇?」她瞭解地道。

  他柔情地望著她,他的心思已經逃不了她的眼睛。

  「別提他了。」他吻了吻她光淨的前額。

  「如果他不再出現,我希望你別去找他……」她悒悒地道。

  「我……」

  「他是個危險人物,又會使黑巫術,你不可能對付得了他!」這是她最擔心的地方。韓奇不是個普通人物,他是個異類!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會處理……」他擰著眉頭。

  「不!你別再去惹他了!堯,答應我,別再管他了……」她側坐起,不安地攫住他的肩。

  薄被滑落,她裸裎的雪白膚色泛著溫暖的粉紅,勾動了唐堯平息了一夜的慾火,他沒有回答她,反而一個撲身,將她壓回床墊,飢渴地吮吻著她粉紅的乳尖。

  「堯!」她半推半就著,一時使不上力氣。

  「別再提起他了……你好美……」他瘋狂地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

  她再也沒有時間問東問西了,在他的唇的撩逗下,她的理智早已蕩然無存。

  歡愛中的兩人再一次體驗了生命中最美的悸動,也徹底被愛神的魔法征服。

  事後,唐堯玩興大起,光著身體抱著慵懶的夜芙蓉,將她丟進早已蓄滿的陽台溫泉中,她尖聲笑罵,他則快意暢然,兩人就這麼在溫泉中廝磨,嬉鬧了一整個上午……

  「告訴我,你十八歲時為什麼對巫術有興趣?」玩累了,她趴枕在溫泉邊,側著臉問他。

  「因為我無意間看到一本有關古代巫術的書……那裡頭的各種奇怪的法力和咒術讓人不由得深深著迷,這種感覺也許就像中國小孩想上山尋師學武的心情……在 那時,對頓失父親,又要被趕鴨子上架接手唐氏財團的我來說,研究巫術正好是個逃避一切煩雜事務的借口,刺激而有趣……」他愛不釋手地梳著她披在背後的溫漉漉長髮,淡淡地道。

  「你為了追尋這個有趣的刺激而跑到美國去?」

  「是啊,我聽朋友說那裡有個奇特的宗教組織,好像和巫術有關,所以才去那裡找資料……」說到這裡,他的眼神一黯。

  接下來的事,夜芙蓉都知道了,他遇上了柯玲娜,認識了韓奇,被陷害而昏睡了十二年……

  「現在,你還對巫術有興趣嗎?」她柔緩地問。

  他看了她半響,才慢慢傾向她,手往她胸口摸去,輕搓著她半浸在溫泉中的渾圓,嘴湊在她耳邊細喁──

  「我現在只對你有『性』趣。」

  「我……可是個魔女哦……」她輕喘一聲,笑道。

  「那我就是魔女的丈夫……」他啃著她的耳垂、雪頸、細肩……

  「你……相信……那三個噴嚏?」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不……我是相信你對我的愛。」他語罷,扳過她的身體,火熱地堵住她的唇。

  接下來,難免又是一場水乳交融的境界,激越的歡愛聲連大自然的鳥叫蟲鳴也要失色。

  當夕陽照進小屋,疲倦的他們回到床上相擁而眠,驀地,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驚擾了這對早已忘了紅塵俗世的戀人。

  夜芙蓉掙扎地爬起身,拿起手機。

  「喂?」

  「大姐!不好了!茉莉她不見了!」夜海棠焦急慌亂的聲音灌進了夜芙蓉的耳裡。

  「你說什麼?」夜芙蓉驚問。

  「今天月考,我中千就下課了,結果回到家,茉莉不在,我想她可能出去買東西,但我等到現在,都五個多小時了,她還是沒回來……」夜海棠心急如焚地說道。

  「你別亂跑,我們馬上趕回去!」夜芙蓉叮囑後,立刻下床穿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唐堯盯著她慘白的臉色。

  「茉莉不見了!」她蹙著眉道,心中瀰漫著不祥的陰影。

  「什麼?」唐堯怔了一會兒,又道,「打手機問問她人在哪裡……」

  「茉莉沒有手機,她不喜歡帶那種東西。」

  「這樣就麻煩了……」唐堯說著,忽地一個想法躍入他腦中,臉色陡地一變。

  夜芙蓉看著他,緩緩道:「你也懷疑是韓奇搞的鬼?」

  「你也這麼想?」他微愕地盯住她。

  「我們最好快回去看看。」她的心已經七上八下了。

  「好。」

  他們心情沉重地離開了烏來小屋,回到外雙溪夜家,一進門,夜海棠就抱著她的水晶球衝出來,小臉全是憤怒。

  「我敢用我的人頭保證,苿莉被韓奇給帶走了。」

  「你確定?」唐堯擰起眉峰。

  「海棠有點預知能力,堯。」夜芙蓉的心像突然被個巨石壓著般難受。

  在她享受兩人歡愛世界的同時,茉莉竟為她受苦……

  一想到韓奇會怎麼對待茉莉,她就急得焚心。

  「真的是他……」唐堯的雙眼中燃起怒焰。

  「現在該怎麼辦?大姐。」夜海棠知道,韓奇要找的人其實是唐堯,茉莉只是受了無妄之災。

  「他會和我們聯絡的,我們只有等待。」夜芙蓉強作冷靜地走進客廳,向來洋溢著花茶香的家頓時失了味,沒有茉莉的家一點都不像家了。

  唐堯一直默不作聲,他為此感到抱歉,因為一切都因他而起,他和韓奇之間的恩怨,先是扯進了夜芙蓉,現在又連累了夜茉莉……

  他絕對饒不了那個巫鬼!

  握緊拳頭,他的焦急一點也不遜於芙蓉和海棠。

  「來了……」夜海棠忽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海棠……你感應到什麼?」夜芙蓉轉問小妹,見她眼睛直盯著水晶球。

  「電話來了……」夜海棠低聲道。

  果然,她話聲剛落,電話鈴聲就大響,唐堯一個箭步衝上前接起話筒。

  「呵呵……動作很快嘛!唐堯。」韓奇陰森的聲音像幽魂似的。

  「你把茉莉帶到哪裡去了?」他沉聲問。

  「她啊,我已經把她綁在我的床上了……」

  「你……」他簡直氣炸了。

  「要她活命,你一個人來。」韓奇故意道。

  「你不准碰她!」他怒斥。

  「放心,只要你來,我就放了她。」

  「好,你人在哪裡?」他強壓下殺人的衝動,怒問。

  「在唐氏財團總部。」

  「在總部?」唐堯心一涼,他能理解韓奇窩在那裡的原因了。

  從小苦到大的韓奇對於金錢和權勢必然有種旁人無法理解的沉迷,他躲在那個地方,才能感受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優越,才能除去他心中的自卑!

  「怎麼樣?他把茉莉帶到哪裡去了?」夜芙蓉見他掛斷電話,急忙問道。

  「在唐氏財團,他要我一個人去。」他看著她。

  「不!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她驚恐地揪住他。

  「我一個人去,才能讓茉莉脫險!」他握住她的肩解釋。

  「你怎麼能對付那個巫師?我要和你一起去……」她猛搖頭。

  「芙蓉……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仇怨……」

  「你在說什麼?你的事已經是我的事了,而且他抓走的還是我妹妹,我說什麼也要跟!」夜芙蓉怒道。

  「太危險……我不要你再為我受傷,你懂嗎?」他擁住她,怒吼。

  「我的心情也一樣啊!萬一你又被他怎麼了,我……」她將臉埋進他胸前,反手摟住他。

  「讓大姐跟你去吧,現在只有她能保護你,救回茉莉。」夜海棠平靜地建議。

  「但是……」他怕韓奇發現芙蓉跟去會傷害茉莉。

  「別忘了,我大姐現在有『愛的魔力』哦!要對我們夜家的女人有信心。」夜海棠笑著向他眨眨眼。

  唐堯妥協了,他不再堅持,和夜芙蓉兩人匆匆上了車,往唐氏財團的總部出發。



  唐氏財團的總部位於台北東區,是幢老舊的大廈,夾在最近幾年新蓋的高樓間,並不顯眼。

  走進總部大廳,唐氏那個泛黃的標誌似乎正說明了它的起起落落……

  這些年來,唐氏的營運隨著年輕少東的昏迷,大老闆夫人的驟逝而陷入群龍無首的困境,唐氏的確曾面臨過危機,但是,在韓奇入主後,唐氏立刻有了起色,所以韓奇對整個唐氏多少還算有點功勞。

  但,唐堯絕對不會因此而感激他。

  唐堯承認,自己不是個好經營者,這個總部大廳,他十七歲之前只跟著父親來過幾次而已,當他正式繼承唐氏之後,一點也沒將心思放在財團的事務處理上,而且又沉迷於巫術而跑到美國去……

  他的過去是一塌糊塗,但他不會再讓他的未來重蹈覆轍。

  十二年能讓人從幼稚變成熟,他若不能記取教訓,就枉費夜芙蓉對他的一片無悔深情了。

  晚上六點半,理應還有人尚未下班,可是大廈裡卻連個警衛都沒有,靜寂得嚇人,夜芙蓉隨著唐堯進入這帶噗詭異氛圍的候車大樓,立刻發現整幢樓都已被韓奇設下結界。

  「要小心,韓奇已經控制這個地方了。」她站在唐堯身邊警告。

  「嗯,這是他最擅長的,利用他那不知從哪裡學來的巫術來誇大他的存在。」唐堯冷哼。

  「他心中充滿恨意,這意念加強了他本身的力量……」她知道,任何負面情緒都能使黑巫術更強大。

  「我知道,他恨我……」他冷笑。

  「為什麼呢?我始終不明白你是哪裡得罪他了。」她好奇地問。

  「因為……我有的,他沒有。」他語意不明。

  「什麼意思?」

  「等事情結束後我再告訴你。」他牽起她的手,走向電梯。

  當他們來到頂樓,就發現韓奇早已坐在唐氏總裁的專有座位上,一臉邪佞的笑容。

  柯玲娜則依在他身邊,有他撐腰,她就不那麼害怕夜芙蓉了。

  「歡迎,歡迎來到唐氏財團。」韓奇一副自己就是總裁的口氣。

  「茉莉呢?」唐堯根本懶得和他廢話。

  「她很好……」

  「讓我們見她!」夜芙蓉瞪著他。

  「哼哼……你果然也跟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讓唐堯落單,這也好,讓我一起送你們到地獄去做對鬼夫妻。」韓奇嘿嘿地笑著,倏地一彈指,電梯門便消失不見。

  夜芙蓉回頭一看,秀眉微蹙。

  看來韓奇是真的不打算讓他們活著離開了。

  「就憑這些幻術,你就想殺我?韓奇,我不會再輕易受騙了。」唐堯嗤笑一聲。

  「你說我的法力是幻術?」韓奇眉一挑,有點被激怒了。

  「對,全是幻術,因為你的那些小伎倆其實我也會……」唐堯說著突然變出一把手槍,握在手上。

  別說是韓奇,連夜芙蓉也嚇了一跳,她壓根兒不知道那把槍他是怎麼弄來的。

  「哼,不過是下三濫的魔術而已。」韓奇不屑地嘲諷。

  「下三濫的魔術也能取你的性命。」唐堯毫無預警地向他射了一槍。

  砰!

  快得連眨眼的機會都沒有,但韓奇還是擋住了,他用他身邊的女人來擋。

  子彈射進柯玲娜的胸口,她瞠目驚怵,難以置信。

  「韓……韓奇……你……」

  這變故也把夜芙蓉和唐堯怔住了。

  「你已經沒利用價值了,可以死了。」韓奇冷酷地將她軟趴趴的身子甩開。

  「你……好狠……」跌落地上,柯玲娜心痛加上傷痛,幾乎讓她立刻斷氣。

  「我狠?不,我只不過是想知道,看女人心碎有多有趣……」他引用她說過的話來取笑她。

  「你……你根本不愛我……」柯玲娜顫聲道。

  「你只是顆棋子,引我接近唐堯的棋子,我怎麼可能愛你?現在,讓我為我親愛的弟弟除掉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未婚妻吧!」韓奇陰笑地等著欣賞她的震驚。

  「你……你說什麼?」脫口喊出聲的是夜芙蓉。

  「怎麼,唐堯沒告訴你,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呢!」韓奇轉向夜芙蓉。

  夜芙蓉錯愕地盯著唐堯,再次確認,「堯,他說的是真的?」

  「不,他不是,我們唐家不會生出這種敗類。」唐堯冷冷地否認。

  「敗類?我就算變成魔鬼也都是被你們唐家害的!」韓奇怒眉一聳,指著他咆哮。

  「是你自己不長進,這世界有那麼多出生在貧困家庭的人,他們不也靠自己的力量往高處爬,有誰會像你只會埋怨環境,歎恨現實?」唐堯真的非常瞧不起他的心態。

  「你這個銜著金湯匙出生的闊少爺懂什麼?你懂什麼?」韓奇幾乎要氣得發狂了。

  「我當然懂,你母親也許真的在唐家工作過,但害她懷孕的可不見得是我父親,你就算想攀親帶故也找個確切的證據來,空口胡謅,誰信?」唐堯字字帶刺,冷眼盯著他。

  「你……」

  「或者……這全都是你母親的幻想,她希望自己的兒子生在唐家,所以對你說了謊……」他挑釁地冷笑。

  「不!我母親怎麼可能會說謊?你給我閉嘴!」韓奇氣得額爆青筋,朝他厲吼。

  「哼,你也不太確定自己的出生是否和唐家有關吧?瞧,我們倆長得一點都不像,任誰看了都不會認為我們是兄弟,我猜,你只是順著你母親的話,正好讓你的野心有紓解的地方,所以你才會找上我,對我下了巫咒。」唐堯擅於分析,他的話句句直抨韓奇的心。

  「既然你要證據我就用你的血和我的血來做DNA測試……拿你全部的血!  」韓奇完全失去了冷靜,他突然身形一閃,出現在唐堯身後,拿刀往他手臂揮落。

  「小心!」夜芙蓉急忙橫跨一步,擋在他和韓奇之間,替他挨了一刀。

  「芙蓉!」唐堯轉身看見她纖白的手臂上一道鮮紅的血痕,嚇得驚呼失聲,舉手又要開槍。

  但只見韓奇一瞪眼,他手中的槍就變成了一塊木頭!

  「哼哼……你想阻止我?我看你能保護得了唐堯多久,夜芙蓉,今天我就先殺了你,再喝乾你的血,你白魔女的血正是我們教中最滋養的聖品呢!」韓奇一腳踢開唐堯,決定先拿夜芙蓉開刀,只要她一死,十個唐堯都不是他的對手。

  「不准你碰她!」唐堯聽得一陣心寒,連聲大吼。

  「你很寶貝她?那我就在你面前吸乾她!」韓奇邪氣地笑了笑,倏地以獨特的文字念著咒語。

  霎時,夜芙蓉只覺得整個人動彈不得,而且血正一點一滴從她手臂的傷口中飛出,掠空飛進了韓奇張大的口中。

  「啊——」她痛得尖叫,使不出力量來對抗他。

  「芙蓉!」唐堯焦急不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右胸……」

  「什麼?」他回頭一看,赫見開口的人竟是垂死的柯玲娜。

  「韓奇……的致命傷……在右胸……他的心臟……在……右邊……」柯玲娜半掀著眼,氣喘吁吁地對他說。

  「心臟在右邊?」他扭頭看著韓奇,心中一動。

  「我……口袋裡有槍……裝的是……銀彈……這次……算……我欠……你的……」柯玲娜到此刻才真心反悔,她話一說完,慢慢閉起眼睛,斷了氣。

  看著這名曾經欺騙他的女人,唐堯此時心中同情勝過了痛恨,歎了一口氣,他從她口袋裡掏出一把袖珍手槍,轉身瞄準韓奇的右胸,大喊——

  「韓奇!」

  韓奇愕然轉身,此時,一發銀彈疾如閃電地從手槍射出。

  一記悶響,韓奇的身體往後震退了幾步,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染成一片的鮮血,久久無法開口。

  銀彈……

  一顆銀彈足以使他的法力盡失……

  夜芙蓉從他的巫咒中脫身,晃了晃身子,唐堯立刻衝上去扶住她。

  「芙蓉……你沒事吧?」他擔心地擁住她,並迅速撕下襯衫衣袖幫她止血。

  「我沒事,但這傢伙不能再讓他活著!」她忽地酌情,韓奇這種人留在世上只會是個禍害。

  「沒錯。」唐堯也贊成。

  夜芙蓉於是吸了一口氣凝聚心神,開始了她的反攻。

  一道金光從她手中竄出,直取韓奇的心臟。

  韓奇踉蹌地跌坐在地,眼看著那道金光就要給他最後致命一擊,他忽地仰起頭大笑,認命受死……

  但是,就在這驚心動魄的一刻,一扇門內突然傳來夜茉莉的驚呼——

  「芙蓉!」

  「茉莉?」夜芙蓉一怔,分了神,金光乍滅。

  韓奇猛地想起自己還有個籌碼,乘隙移形衝入那扇門內,將被綁在床上的夜茉莉揪進懷中,拉出房間,大手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喘著氣冷笑。

  「有了……這俏女孩當我的護身符,看你們……還能把我怎樣?」

  「放了她!」夜芙蓉和唐堯齊聲怒斥。

  「放了她?放了她等於和我自己過不去……我要她和我一起走……」韓奇獰笑著,強撐著身體,脅迫夜茉莉跟著他往門口走去,然後他一按牆面,電梯再度出現。

  「茉莉……」夜芙蓉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又急又氣。

  「芙蓉,別管我……」夜茉莉的臉色很平靜,平靜得有點奇怪。

  「呵呵呵……我要走了,等我再回來,就是你的死期,唐堯。」韓奇等電梯門一開,便打算將夜茉莉拖進電梯裡。

  夜芙蓉的怒氣發威了!

  她眼中金光熠熠,全身爆出一團光球,韓韓奇射去。

  韓奇因受傷過重,早已沒有巫力抵抗,而且他驚駭地發現,夜芙蓉所隱藏的巫力比他想像的還要強大。

  霎時,他彷彿感受到死神的召喚,渾身僵在原地。

  然而,就在夜芙蓉決意將他消滅之際,她的金光受到了一點點阻礙,似乎有著什麼力量在暗中幫韓奇卸下這一重擊。

  「咦?」夜芙蓉詫異地低喊,力道頓時減弱。

  韓奇似乎也察覺了,他一怔,瞠大了眼睛看了夜茉莉一眼,陡地推開她,趁著這片刻逃入電梯。

  「韓奇!」唐堯追過去,卻被倒落在電梯口的夜茉莉絆住,這一延遲,電梯便下去了。

  「茉莉!」夜芙蓉急忙扶起妹妹,「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沒事,芙蓉。」夜茉莉冷硬地笑了笑。

  「被韓奇逃走了……」唐堯怒握著拳頭。

  「他受了重任,不一定能活,別再管他了。」夜芙蓉攙著茉莉,只想快點回家。

  「好吧!先帶茉莉回家再說,你也該到醫院去檢查傷口。」唐堯看了夜芙蓉的手臂一眼,點點頭,上前擁住她。

  夜芙蓉按了電梯,門一開,裡頭仍殘留著韓奇的血跡,她皺了皺眉頭,還是走了進去。

  當電梯門要關上時,她和唐堯都沒發現,夜茉莉緩緩回頭一望,清澄明亮的眼閃過一絲奇異的火花……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0-12-9 03:33 P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0-12-9 03:47 PM 編輯

第十章

  韓奇自那天起便沒有再出現,當事情都平靜了,唐堯很快地便投入唐氏財團的營運工作,他得從頭學起,因此非常忙碌,但這麼忙碌的日子卻是他有生以來最充實的,十二年的失魂讓他脫胎換骨,如今的他不再是那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而是愛家也愛老婆的好男人!

  夜芙蓉在事情過後三個月後就和唐堯結了婚,雖然在婚前仍為了不入贅而與母親夜來香爭論不休,但因夜玫瑰破例在先,因此夜芙蓉也就理所當然地「嫁了出去」,而把繁衍夜家魔女的重責大任交給了兩個妹妹,自己則快快樂樂地去當唐家媳婦了。

  這事出乎意外的並未引起夜茉莉或夜海棠的不滿,尤其是夜海棠,她甚至很高興地說,茉莉最好也嫁出去,那麼她將會是夜家魔女的唯一繼承人,到時,要養幾個男人都沒問題了……

  她的這個古怪想法,把老媽氣得在床上躺了一星期。

  雖說大家都知道老媽會起不來是因為旅行時差的關係……

  夜芙蓉和唐堯在婚後賣掉了唐家老宅,另在市區買了一幢普通公寓,平常各自忙各自的工作,一到假日他們就會到烏來的溫泉小屋去度假,享受兩人卿卿我我的甜蜜世界。

  這天,又逢周休二日,夜芙蓉和唐堯再一次地來到這間充滿回憶的小屋,照例,還沒進門唐堯的吻就像蛇一樣纏上了夜芙蓉,她笑著閃躲,嗔道:「你啊……能不能別這麼急色?」

  「沒辦法,我發過重誓,一旦娶了你,一定要天天『愛』你,天天做愛的事……」他笑著摟住她的腰,吻住她的唇。

  她差點被他吻得天昏地暗,才從窒息中活了過來。

  「你要吻死我啊?」她戳了戳他的胸口。

  「我怎麼捨得?你是我的女神啊!我從沒忘記是你的愛讓我復活的。」他香了一下她的前額。

  「我也是遇見了你才知道什麼叫愛情。」她側枕在他肩上,幽幽地道。

  「嗯,記得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想撕開你冷漠的外殼……」他刷著她的長髮道。

  「所以你才一直挑逗我?」她仰起臉。

  「我有挑逗你嗎?」笑意在他臉上擴大。

  「有!」

  「怎麼挑逗?這樣嗎?」盯著她,手慢慢地從短裙下襬伸入,撫摸著她的大腿。

  「不是……」她睜大眼睛,故意道。

  「還是這樣……」拉下她的底褲,他靈活的指尖滑進她藏在濃密深處的小穴。

  「不……」她渾身一蕩,雙腿無力。

  「還是這樣……」他拉高她的上衣,邊吻著她的乳尖,邊加深手指的撫弄。

  她發不出聲音了,整個人軟軟下滑。

  唐堯橫抱起她,走向二樓,行經一面鏡子時,她抬眼一望,看著鏡中自己的模樣,突然一驚。

  那水汪汪的眼瞳,絳紅的唇瓣,以及自願受縛的認命……

  這表情她最近也在另一個人臉上看過!

  茉莉……

  「堯,你有沒有發現茉莉最近不太對勁?」她撐起頭問。

  「我眼裡只有你,沒注意她。」他對她在這時候還在想其他人的事有點不滿。

  「她變得更靜了,可是靜得有點奇怪……」

  「芙蓉……」他生氣了。

  「我總覺得她好像也戀愛了,但是,對像會是誰呢?她很少出門的……」她繼續推測。

  「芙蓉!」他火大了。

  「怎麼想都不可能,她也都沒提過她有對誰打過噴嚏……」她俞想俞糊塗。

  唐堯忍到極限了,他將她丟在床上,用全身壓住她,猛烈地吻住她叨絮個不停的嘴。

  如烈火般的吻拉回了夜芙蓉的注意力,緊接著一波波熱烈的挑弄、愛撫、吸舔……讓她再也無暇去思考了。

  當他們再一次緊緊相依,完美的結合時,她再一次感激上天讓她遇見了他……

  當時她又怎會知道,睡美男後來竟會是她的王子?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她借他「愛」,他還她「心」與「魂」,這場魔法交易,值得了,不是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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